第4章

出了王府，我心里还沉甸甸的。因为靖君对我的冷漠，更因为琅华最后的那句话，什么月破，什么救命，明明说服自己不要相信，却总哽在心头，隐隐觉得他没有在骗我，也没有骗我的必要。难道是师父的那封信？还有，那白玉瓶里到底装了什么？真后悔在路上没偷看一眼。唉，当时怎么就想着要装正人君子呢。

我深深呼口气，抬头眯眼看看天上明媚的太阳，心道：

“靖君啊，下次见面我一定要让你记住我郁清。”

再呼口气，看看眼前繁华的街道。几天前，我才知道，雍城是南陵靖王方靖君的封地，其富饶不下于南陵王朝的皇城明都。刚进城时这里的繁荣还真让我大开眼界，酒楼茶馆、金行布庄一条道过来鳞次栉比，小家宅院、大户高阁在这里足有上万户。这么一座大城都是他的，这让我自傲了好一阵。现在想想还是无比骄傲，我喜欢的人果然优秀！

“哎呦！”

一声哀叫，我寻声望去。

一个小孩趴在我脚下不远处，，他咧嘴哀嚎：

“哎哟~~~是哪个王八蛋推老子的！”

我挑眉——好狂妄的小孩！

他应该还不到十岁吧，贼瘦贼瘦的，看他撅着屁股爬起来，一身粗布麻衣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头发乱糟糟的绑在脑后，脸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完全成了黑灰色。由于刚刚那一摔，左颊上破了皮，只有那一双大大的眼睛还算正常，黑白分明。

这分明是个小乞丐嘛！我扬起嘴角，抿唇看着他转身对身后的一行人龇牙咧嘴，他瞪着人来人往的路人，就像一只小豹盯着抢走他事物的同类，被他瞪过的路人只觉莫名其妙，可也不会和一个小孩计较。

“哼！要是被老子知道是谁推的，老子非剁了他！”

稚嫩的声音，娃娃脸上故做的老练，都让我忍俊不禁，

“小乞丐，你这才多大啊，就老子老子叫个没完。”

我突然想戏弄戏弄他。

只见他侧过身，对我射来他自认为很有杀伤力的眼神。

“我不是乞丐！”

说这话时，他双手叉腰，很是“威风”的向我走来，活像个小大人。我不禁捧腹大笑。他知道我是在笑他，就算是满脸污垢也能看得出那张憋得通红的小脸。

“不准笑！”他嘟着嘴吓了我一句。我忍了忍，却还是没能忍住，

“老子说了不准笑！不准笑你听到没有！”

小乞丐欺上前，一把扯住我的衣袖，在我作出反应前，左手臂已经传来尖锐的疼痛。

见鬼！他居然用咬的！薄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他的利齿。

“你~~~呀！松口~~~松~~~口啊！”

我使劲一把推开他，小小的身体顿时跌倒在地。我看着被咬的手臂，破了皮，水蓝色衣袂浸红一片。再看看跌在地上一脸得意的家伙，我竖起眉头伸手抓过他的衣襟作势挥拳，却见他倔强的抬头闭眼，一副“你打吧，我才不怕你！”的模样，我咬咬牙自认倒霉，作弄人不成反被人咬。好吧，就当被只小狗咬了，看看伤口，顶多是只牙齿很尖利的小狗。

吸口气，把他从地上拔起来，对上他微愣后满是戒备的小灰脸，我心里突然堵得慌。就算表面再怎么顽强，装得再怎么老练，他，始终只是个孩子啊。

松开他，我掏出一方丝巾，手嘴并用将伤口包扎好。再抬头，见那小乞丐居然还站在原地，便调笑道：

“怎么？小乞丐，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呵呵，不会是还想在咬上一口吧？”

他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但马上又恢复他小霸主的模样，嘴里哼哼着，“我不是乞丐。”

我笑笑，无可奈何：“好好，不是乞丐，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只见他低着头，双手插进布衣口袋里，看着脚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脚下的石子。

我撇撇嘴，以为他又耍脾气了。

此时，日已当空，我的肚子也发出抗议的声音——主人，该进食了！

摸摸腰间的钱袋，拍拍手朝“食为天”走去。才跨开几步，身后就传来那个稚嫩的声音：

“喂！”

我转身，以为他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却听他说：

“我饿了。”

看着几乎石化的我，他又加了句。

“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我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