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露端倪

师弟沉默了一阵,终于在我紧追的眼神下开口了:

“是、、、几年前刚下山时,沐歌教我的。”

我一愣,突然想起他刚刚也说了一个地方——淳于山庄!这不是沐歌外公家吗?!

我一直知道,沐歌自随师娘离开师门后,便一直呆在淳于山庄。而现在的武林盟主淳于飞凌正是沐歌的舅舅。他的外公更是武林一代宗师淳于翰。

我也一直知道,水漓师弟出师五年,下山后去找过沐歌。

可我不知道沐歌还教过师弟异国文字。学一种文字岂是一朝一夕,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曾有一段时间朝夕相处?既然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今天还会发生那么大的矛盾?在这些疑问下,我忍不住还是问了:

“你和沐歌到底怎么了?”

他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道:“师姐,我和他的事你就先别问了,好吗?”

他乞求的眼神,看在我眼里让我没办法说不好,最后只得叹息一声:

“这样,你是不会再管他了。他又嫌我医术不够高,唉~~~那双手要是一直不处理只怕要废了。”

我故意说得夸张点,想让他产生点歉疚,然后主动跟他和好,没想他却一阵紧张:

“他的手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嘎???他、、、”

我还没来得急说清楚,他人已经奔出房了。

房外传来小乞丐的声音:

“咦!水漓哥哥这是去、、、”

后面便没了声音,我想是对方已经不见人影了吧。

小乞丐走进房,手里端着药。一脸迷茫的道:

“郁清,水漓哥哥走那么急这是要去哪啊?除了昨天你中刀昏倒,我还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我抿唇,想到他对沐歌那份紧张,脑中闪过一丝不妥,却怎么也找不出其中原由。

接过药,我心里还是踏实不了,于是叫小乞丐赶紧跟去看看,可千万不能再让那两人斗起来了。

小乞丐刚离开,我也跟着起床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我立在靖君的房前。

这个客栈里的人还不知道他的王爷身份,我们四个人里我也就一不小心透露给了小乞丐,连水漓师弟和沐歌我都没有告诉。

“咔嚓~”

正想着,房门意外的打开了。

出来的人不是靖君,而是两张有八分相似的面孔。

“郁姑娘?你找我们王爷?”

话是他们一齐说的,我讶异他们居然认识我,更惊讶他们的默契,听这语气,他们应该就是今天靖君来我房间时候在房外的那两个侍卫了。

我还没回话,里面靖君的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于是我又见到了他。

“怎么不说话?还以为你应该有很多话问本王的。”

又成“本王”了。

他站在窗前,一身的黑衣,青丝如瀑。我进来时他仍旧望着窗外,到现在都不曾回过头。

既然他开了口,我也就没和他客气:“我师父信上说我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他终于肯回头看我一眼,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怪,许久才开口道:“他说你是——”

见他停下来,我突然有些紧张,难不成我真是苜纥人?

然而他给的答案却是:“你是一个天生带有“月破之印”的弃婴,正巧遇上陪同你师娘回家省亲的你师父,就把你抱上奇山抚养。怎么,你师父没跟你说起过这些吗?”

临了,他还一脸不信的看我几眼。

我颓然,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的,除了那个什么“月破之印”,他说的都跟我师父告诉我的一致,我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可是最后我还是信了,理由是——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喜欢一个人,便会给他全部的信任。

可是这个人,我看不透他,他的每一件事我几乎都不知道。

比如他为什么要找人来进行蛇祭?

比如他与伊莉公主之死的关系?

再比如他为什么不是跟着宣旨的人走水路去明都,而只带上几名侍卫上路?又为什么会有人来刺杀他?

我记得,小兰告诉我的是他和宣旨钦差一同走了水路。

很想问他,却发现,我以什么身份问呢?我是他的什么人吗?不是!在他眼里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吧。那我又有什么资格问他这些!

对了!

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与我有关,便问了:

“你说、、、你找了整整十七年,直到我的出现,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他一贯深邃的眼神黯了下,眼中异色瞬间闪过,我没有看清他眼中闪过的是什么,但却感到一股子悲凉从我心底腾起,不知道这股悲凉,是他的,还是我的?

现在想来,起初他说这话时,语气虽是平淡,却透着深深的倦意,还有被压抑住了的、、、悲痛。

我不知道这话他是一时失言才透给我听的,还是真的想让我知道——他找我,找了十七年。

这时,我却感到,他此刻的悲凉与那时的悲痛,都不是为了我、、、这种感觉,很奇怪却真真切切感受得到——他终于找到我时,却在为另一个人悲痛着。

不曾听他回答,只见他转过身去,透过窗户远远的望着一个方向。

许久才道:“如果那时候就能找到你、、、该有多好。”

说这话是,他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我听得莫名其妙,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一时竟呆在原处。

“那里有座全南陵最高的楼,不知道你听说过吗?”

我一愣,没想他会突然转过话题,当我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脱口:

“嗯,妗姐姐跟我说过那座见妃楼。”

上前两步,同他并肩看着那个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

收回眼,瞟向身边的人,有点怀疑那里真的就是见妃楼的方向。

见他深锁眉头,想到那座见妃楼还与他的母妃有着关系,不觉多看了他一眼。

他却只是锁着眉望着远处,并没有露出更多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也弄不清楚,我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出他的房间。等我回到自己房里时,便见到小乞丐一脸焦虑的来回盼着,看到我,一个飞身向我扑来:

“说!你这是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快一个时辰!”

暴跳如雷地嗓音把我吓到了:“你、、、你找我做什么?不是叫你去跟着师弟吗?”

听我这么一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本想狠狠训斥我的嘴脸,突然变成刚进来看见他时挂着的焦虑,一把抓住我的手就向房外跑去。

“唉!跑这么急做什么!”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啊?我知道下了雨,可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口训改为体罚——让我淋雨去?

想到这一层,我死也不肯任他拖走,他人太小,力气自然不能和我相比,没走多远就让我挣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揉着被拉红的手腕,瞪着他。

他急红了双眼,“水漓哥哥站在雨里淋了都快一个时辰了!我怎么劝他也不听。”

“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说完,我拔腿就跑。

身后是小乞丐极其委屈的大吼:“我!我也要找得到你啊!”

身体还没怎么恢复,我跑得很慢,等终于看到了师弟,心底泛起心疼。

天已近黑,一条颀长而单薄的身影立在瓢泼大雨中,任风雨吹打。站在无人的街头,他显得那么的孤寂与无奈、、、

我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下一刻人已经冲到他身前,抓过他的手就往客栈的方向拖去。

他略一挣扎后也就任我拖着,一声未吭。

我没有回头看他,只觉得满心的凄楚,嘴上直骂:“你笨啊!这么大的雨淋着给谁看呢!傻瓜!你要是淋病了,我才不会管你!”

一直把他拖进客栈,拖进房,正要开口说话,他却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我赶出他的房间。

我硬是一口气憋不过去,在房外大骂:

“好你个荆水漓!本姑娘这是好心当驴肝——被你糟蹋贱的!你!你!你不爱惜自己,我,我、、、”

“我”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头又开始犯晕,我赶紧扶住墙壁,看着房里透出的烛火,双唇一咬便狠了心转身回房。

回到房想想,还是安不下心来,可又拉不下脸再去找师弟,便拖过小乞丐,问清情况,今天师弟和沐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小乞丐到是说得些清了,原来,我要他跟着师弟时,他却把人给跟丢了,等找到师弟时,他已经在大雨里了。说完,顺便还把中午遇到他们时的情景做了个补充。

他说,他找了好久才在客栈后院的角落里找到水漓师弟,却看到沐歌死死搂着水漓师弟,师弟却一个劲的挣扎,对沐歌又是捶又是打。嘴里还说着什么,当时离得太远,他没听清楚。然后、、、

“然后、、、”

听他憋了好久“然后”,我不禁催到:“然后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然后沐歌就用嘴堵住了水漓哥哥的嘴不准他再说一个字!”

他气都没换一口就把这句震惊我的话说完了,然后换上口气才继续道:

“我当时吓坏了,便赶紧跑了回来。”

我听着,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怎么想都觉得师弟和沐歌的关系不简单,穆然想起,在食为天时,沐歌曾向师弟索要过那只蝴蝶玉佩。当时只当是沐歌的玩笑行为,现在想来,心中一凉,暗叫“不可能!”。

那玉佩,可是师弟要赠予与他相伴一生之人的!

连我想借来玩着挂两天,他都不曾答应过。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我也不是没听说过,以前师父老逼着我们看医书,看得乏了,我便找来自己感兴趣、记载天下之事的书,用从医书上撕来的封页包好,以此躲过师父的检查。那时,我便看过这种违背伦理的恋情,被世人所不齿。

我定了定神,或许是我想多了,只是一个、、、嘴对嘴,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之间真是那种关系呢。

晃晃脑袋,说服自己是真的想多了。

看到小乞丐一脸茫然的样子,便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他偏偏脑袋,“郁清啊,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我看到他们嘴对嘴会吓得赶紧跑?”

我差点脱口:因为你看到的是一段不容于世俗的情感。

只一瞬,心都快被震出。

原来,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