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黯然神伤

躲在门外已久的阿盖，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把推开了门，小脸通红。

朴不花面色难看的抬起头来，看着阿盖，淡淡地道：“怎么不在房里好好呆着，你的伤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呵，谢殿下关心，死不了”阿盖冷笑了二声，樱唇轻咬：“只是您也真是怜香惜玉，连皇帝身边的一个宫女都要弄到跟前这般细致的照顾！”

“你……”朴不花一听愣在了当场，原来阿盖也早知道了乔圣雪的身份，他担忧地看向乔圣雪，一直隐瞒着她的真实身份，不知道她是不是会怪他。

“你一定很惊讶吧，我突然想起来了，皇上身边的侍茶宫女就是她，原名奇雪儿，现在改名乔圣雪。”

阿盖仰起小脸来，趾高气扬地走到乔圣雪身边，勾起嘴角，不无讥讽地嘲笑道：“怪不得皇上朝思墓想，殿下冒死相救，瞧这长的，啧啧，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乔圣雪一听一点也不惊讶，在大殿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那天在假山后的女人想必就是毒害雪儿的印白莲吧，不管怎么样真正的雪儿确实是死掉了，就此摆脱奇雪儿的身份也并不是件坏事。

只是现在阿盖也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免让人担心，如果皇帝真的派来四处探查的话，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了。

突然灵光一现，女人都是擅妒的，如果一旦让她知道我很想回到皇上身边，她反而会极力隐瞒我活着的消息，让我不能如愿。

想毕，故作恍然地道：“你说什么，皇上对我朝思墓想！”

阿盖一听，心里暗暗惊奇，难道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世子殿下有意隐瞒。

看她这般吃惊的样子，难道并不想离开皇上？

犹豫不绝的看了眼世子，如果告诉了乔圣雪实情，世子会不会怪罪她？

现在也不管这么多了，如果乔圣雪为了得到圣宠而离开世子，那她触犯他一次也是划算的：“是，他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

乔圣雪幽怨的目光轻扫了朴不花一眼，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世子殿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回到皇上身边！”

朴不花一颗心骤然落入了谷底，一直不愿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

原来雪儿还是恋着皇上，还是想要离开自己。

“雪儿，你别伤心，之前隐瞒你都是我不好……”朴不花咬住下唇，强压住内心的痛苦，缓缓道：“你想回去，我就送你回去……”

乔圣雪斜睨了阿盖一眼，见她并无愤意，心里猛然一惊，看来自己揣摩错了，阿盖只是想让她远离朴不花而已。

如今自己这么一闹，正好给她了一个谴走自己的机会。

可是朴不花的伤心倒是千真万确，这么一来无意间又把他给伤了。

戏既然这么演下去了，就只有这样继续下去了，如若阿盖公主看出我对朴不花恋恋不舍，反而会百般为难，如今身份被挑明梁王府也不再安全，

倒真不如借此机会一走了之，摆脱奇雪儿这个身份带给自己一切，重新以乔圣雪活着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乔圣雪拭了拭眼泪，手里紧紧揪着手帕垂着眼睑并不看朴不花。

隔了半晌，朴不花才轻轻出了口长气，努力勾起唇角：“去了，要照顾好自己……”

乔圣雪把头勾的更低，朴不花云淡风情的样子反而让她更加难受，手帕绞在手上勒出印迹来，想说的话终究只能用相反的语调说出：“殿下放过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多余的关心还是收起来吧……”

毫无人情味的言词从这个昔日温柔、美丽、可爱的女孩嘴里冷冷地吐了出来，将朴不花的心狠狠摔入了冰窖.

在她眼里他一定是个虚情假意，邪魅恶毒的家伙吧！

朴不花在心底苍凉的一笑。

阿盖柳眉微挑，一直以为是乔圣雪在勾引世子殿下，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不知怎么的，她倒是开始妒疾起这个女人了，凭什么在他心中完美无瑕的殿下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公主，我曾经入住梁王府的消息千万要保密，如果皇上真追问起来，我也不想连累到你们任何一个。”

就算离开梁王府，她也不会笨到回到危机重重的皇宫，至于那个正抑郁的皇帝还是省省吧。

梁王府这边如果没有传出奇雪儿还活着的消息，皇宫那边就不会追查到她，就让奇雪儿从此神不知鬼的消失吧。

“嗯，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新来的奴婢乔圣雪。”阿盖点头。

朴不花缓缓站起身来，手指一直紧紧攥着，这些细节没有逃脱掉乔圣雪的眼睛，心突然极度不舍起来，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表达方式。

对他始终有种剪不断，道不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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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空突然昏暗了下来，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遇到像这么糟糕的天气。

风沙从窗棂的缝痕里一缕缕挤了进来，发出咝咝的响声。

屋里烛火下，朴不花默默地给乔圣雪收拾日常所需，虽没有任何言语，却好像半辈子的夫妻显得如此默契。

“王呈找过我。”沉默了许久，乔圣雪轻轻咳了一声，临走前她还是打算把奇雪儿的事情作个了结。

“哦？”朴不花眉头轻皱：“为什么？”

“他已经背叛你了，那天你去大殿，我就被他关在密室。”

“原来如此，是不是从那天起就开始恨我了。”朴不花将乔圣雪一件白色衣服细致地叠好，淡淡地道。

“你早知道王呈背叛你了？”乔圣雪惊讶地瞅了一眼一脸平静的他，为什么在听到王呈背叛他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吃惊，难道他早知道王呈背叛他了？

“嗯”朴不花仍旧淡淡地，手上也不停歇。

“如果我说雪儿从来没背叛过你，一直深爱着你，无论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事情，都是她迫不得已，你信吗？”

乔圣雪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雪儿我占用了你的身体，你一切的冤屈、误会我都尽力帮你解决，我们各不亏欠，从此以后世上就只有我乔圣雪。

朴不花动作微滞，抬起深潭般的眼眸，看向眼前的女子，眼波闪动：“果真……”

乔圣雪对上他的眼睛，重重点头。

“呵……我就知道……”朴不花伸出双臂将乔圣雪一拥入怀，顿时一股清新的荷香迎面扑来，接着一股暖流直击自己的内心，乔圣雪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雪儿，其实我一直相信你不会背叛我，我只是静静等你坦白……”朴不花轻微的气息扑打在乔圣雪的耳边，心里许久的惆怅总算找到了化解的良药，整个人兴奋的轻颤起来。

乔圣雪突然有种冒名顶替的感觉，朴不花的情感是建立在昔日的奇雪儿身上，而并不是现在的乔圣雪！纵然奇雪儿是她的前生，也让人无法消受。

想到此，心猛的一凉，一下子逃开那个让人沉醉的怀抱。

“不花，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个事实，我并不是奇雪儿，或许你的雪儿早已经被毒死，我只是借尸还魂而来的乔圣雪。”乔圣雪目光如灼，很坚定地道，就算因此朴不花再也不理她，她也认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乔圣雪看着突然静下来的朴不花，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接下来他会怎样？

杀了我这个强行占据他心爱之人身体的女人吗，还是会发疯发狂……

窗棂突然被吹开，哐！一股强劲的冷风迎身吹来，乔圣雪不禁轻颤了下，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朴不花现在的感觉应该就像这风吹到身体上的感觉吧。

“是吗，我早该知道的。”朴不花淡淡而笑，走到窗前将窗棂关好。转身将自己的常穿的那件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一开始从船上救起你，到之后你性情大变，我一直在怀疑，你是不是奇雪儿。可是一直没能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现在你这样说，我心里也释然了。

本以为会很难过，但你出现之后，无形之中给了我一些慰藉……谢谢你乔姑娘。”

他诚恳的感谢，实则是在与她划分界线，现在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没有到不分彼此的境地。

“别客气，我们只是互相利用”乔圣雪耸耸肩，故作轻松的撇了下嘴：“我想，我该走了！”

人生如戏，本以为是自己主导了这场戏，不想最终是戏驾驭了自己……

乔圣雪提起包袄，心内无比苍凉。

推开门，风沙呼啸而来，身上的披风翻卷着发出呼啦的响声，昏黄的街道上，一个人在前一个人在后，孤单却坚强的迎风前行。

乔圣雪努力挺直身躯让步伐利落坚定，可内心却希望朴不花能冲到自己身前极力挽留：圣雪，你不要离开我，不管有多艰辛我都会保你安全！

一步二步，直到走到街的尽头，翻身上马，都不曾听到朴不花任何言语……

“我走了！”乔圣雪扭头，想要展现出一个最洒脱的笑容，却不想风沙迷住眼睛，泪水忍不住溢满眼眶。

讨厌的沙尘暴！让姑奶奶我这么窘！

“嗯，保重！”朴不花潇洒一笑，皓齿轻颜像一盏明亮的灯将凄凉的古道照亮。

再见了，可爱的王子！

乔圣雪娇喝一声，双腿紧压马腹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尽头。

朴不花好看的眼眸渐渐暗淡了下去，脚上灌铅似的沉重异常，抬头前面还有很好很好的路，似乎已没有力量走完它。

“你想要的自由，我愿意给,我只希望在这动荡的世界里，你能快乐地活着！”

风从身后吹过来一条白色手帕，紧紧缠绕在朴不花的脚前不肯离开。

弯身拾起，柔滑的触感随即传来，熟悉的清香催动了朴不花的感官神经。

二个人总在互相揣摩中不经意间错过着什么，他误以为乔圣雪想要回到皇上身边，才要摆脱他的所有束缚，因此他配合了她，做回不相干的陌生人。

经后无论他与皇上有什么冲突，至少乔圣雪不会因为曾经自己对她的好而左右为难。

可是他何曾知道乔圣雪真正的心意……

“不花！”

远处一声清脆的叫声传来，朴不花微曲的身体猛然惊醒，兴奋的转过头来，难道雪儿回心转意了，她还是舍不得我吧。

“圣雪！”朴不花开心的应了一声，由雪儿换成了圣雪，算是重新相识，这是他对她的尊重。

“嗯！”乔圣雪端坐在马前，嫣然一笑，听着他叫圣雪，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现在他对着的是完完全全的乔圣雪！

“段云天是我朋友，请你不要伤害他，好吗？这是我以乔圣雪的身份第一次求你！”这件事是单单属于乔圣雪的事情，她愿意相信朴不花这次会帮她的。

朴不花神情麻木的愣在原地，直到乔圣雪转身离去，再次消失在街尽头，他才重重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