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隐藏在岁月背后的真相。
- 连生锁
- 苏颜格
- 1878字
- 2008-08-17 18:46:43
用手指理顺头发，忽然触到左耳附近突兀的疤痕，指间的冰凉寒到心底。这块蝶状的伤疤能被被长发遮掩，为此许默生不曾扎起过头发。与生俱来的伤痛，因为年幼无知而无法被记起。她怜悯自己，不知道隐藏在岁月后面的真相。
——她们为什么会选择你。
——因为我不是她们的同类，我有我深爱的女子。这种感情，你不会懂得。你和她们一样，只会把我当作笑柄，耻笑我的伤口。
——讲完你的故事，再让我去耻笑去撒盐。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许默生亲眼看到她从眼前巨大的建筑物上跳下，像小说里书写的情节，开出一片大红色的花朵。
四处都是混乱的人群和尖叫。默生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那片血肉模糊的场景边凑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那女子的脸部剧烈的扭曲着，血从她破絮般的身体里流出来。
那么多的血，黑色的，稠糊状。默生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胃里一阵翻腾，她扶住墙拼命吐，眼泪凉凉的流下来。不断有人从她身边走过，他们是来看热闹的，是来看笑话的，是来见证一个生命完结的过程。他们脸上洋溢着残忍的笑容，仿佛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狗，一只兔子。
死者，十七岁。许默生深爱着这个女孩叫雅仁的女孩，爱她甜美的笑容和月牙弯的眼睛。她们用同款香水，她们都喜欢吃话梅，她们为彼此剪发型，她们换穿所有衣物。默生送她玫瑰，叫她亲爱，教她抽烟，在卫生间吻她到无法自拔。而后，她们被发现。
不被承认的感情和流言蜚语穿梭在整个校园。雅仁在上课时突然泪流满面抓住默生的手说对不起，雅仁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在床上不停的翻滚哭喊，雅仁用指甲在自己的身上抓出纵横交错的伤痕……最后，在她们相识相知的天台，雅仁跳了下去。她选择用最极端的方式惩罚自己，用鲜血祭奠这场禁忌之爱。
雅仁说。忘记那些生不如死的，还有挚爱的。
许默生扒开人群失心疯般哭喊，她觉得自己真的不能承受。她在校园新建的操场上奔跑，让心脏负荷沉重的压力，凛冽的风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喘息让她来不及想起任何，她那么迫切的需要忘记。可平静的生活突然被人撕裂开一个鲜红的口子，血肉模糊的袒露在眼前。许默生无法逃开，无法负荷。她全部的精神与意识被一种叫做回忆的东西压迫着，她失控的捂住脸，泪眼模糊。
雅仁做到了默生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但她的结局令人恐惧。许默生听到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四周喧嚣冷漠的人群让她一再惶恐的退后。她听到雅索在喊她的名字，她退后再退后，不敢停下来。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时候，突然明白她所经受的这些苦痛都是不能发出声音的，都得隐匿在阴暗之下，终年不见天日。
她曾把雅仁间歇性的发狂当作取乐的笑话，她并不曾真的懂雅仁在痛着什么，她取笑雅仁是个反复无常的疯子，她撕碎雅仁最后的坚持和所能承受的极限。她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爱人。
雅仁死了。的确是死了。从五楼的天台跳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无孔不入的流言蜚语，流传在她们曾携手走过的每个角落。许默生写字的手一直在抖，不能自己的哆嗦。她想起自己曾编制的故事，所有的女主角都在最后死去，不被任何人记住和提起。她丢掉笔，撕烂稿纸，她害怕自己会和她们一样，如火如荼的盛开然后在盛夏光年消逝成尘埃。
——每个人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伤痛。为了爱，我们曾将自己的自尊跪在地上，迷失了整个人生。雅索，你知么，她可以为我去死，我却无法为她更加坚强的活。
——雅索，你知么，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雅索抱紧她，将眼泪流在她的背上。黑暗中默生摸索到了雅索的唇，她情不自禁的吻她。雅索没有拒绝。雅索知道自己不会拒绝一个异常脆弱的生命，她伸出双手接纳女子闯入她孤寂的世界。没有回响的世界，终于发生声音。
雅索跟着许默生去过雅仁的房间。他们家已经搬走了，墙上的旧年历定格在雅仁死去那天，年华也随之停止行走。空旷的房间安静得一塌糊涂，只要稍微有一点声音，都会产生类似幻听的回音。雅索在地上捡起一张旧照片，那模样让她心疼——雅仁穿着睡衣蹲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神情淡漠。
雅仁是那般独特的女子，似这一夜的的皎月，明亮而冷清，喧嚣而又寂寞。是那样纯白的一个女子吧，苍白忧伤，与众不同的仅仅是她坚守了自己不被承认的爱情。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光华，将雅索和许默生困在心海中央，从此波澜壮阔。
雅索拉着许默生，站在操场中央，等待着天光大亮。初春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暖暖的洒落下来，被泪水折射到眼睛里，是一种幸福的痛楚。在她们最想笑的时候，却是潸然泪下。
年华如此悲壮的奔赴盛大的荒凉，徒留人轻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