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骗局（上）

如果没有絮絮叨叨的风来搅局，这大抵也算得上是个好天气。太阳照着，虽然不热烈，云朵笼着，虽然不旖旎。

昨晚入夜以来，刘老爷就拽着金凤对蓝澈的事问长问短。或许是他对老太太发的那通无名火还心有余悸，旁敲侧击地想从金凤那探探老太太的意思。

金凤好说歹说把他哄安心了，自己却对着漫漫长夜惆怅起来，翻来覆去点不着觉，一早起来给老爷换衫洗漱还呵欠连连。

“你答应了娘今天要去办的事可别耽误了。”金凤替老爷系着襟前的衣带，不忘叮嘱道。

“放心吧，我一会就去。”

“到了，陪她在娘家吃个午饭再回来，不急。怎么说也给她在邻里留足面子。”

“知道了。澈儿还不知道她姨妈今天回来吧？先不和她说，给她一个惊喜。”

刘老爷前脚刚离开，二奶奶便从身后招了一个丫头过来，照例是先前传话的那个生面孔，“你去漪兰阁找小茵，告诉她一切都打点妥当了，接下来就要看她的了。”

漪兰阁里，文慧和蓝澈围坐着，在等小茵的消息。

“慧慧，你说我们真的能从觅雪那知道文锦的消息吗？”

“觅雪是奶奶屋里的大丫头，知道的总能多些。好歹是个办法，总得试一试。”

“你真的亲自问过老爷和老太太了吗？她们真的什么也不肯告诉你吗？”

“当然是真的，你若是信不过我，我走便是了。”

“别，别。”蓝澈扣着文慧的十指，“谁说我信不过你了，好姐姐。”

说话间，小茵已垂手立在帘帐外了，像是一口气急着跑回来的，连帘帐也一起一伏地感受着她浓重的鼻息。

“三小姐，蓝姑娘，”她捋着胸口说，“我，我回来了。”

“快进来。”文慧和蓝澈几乎异口同声。

“怎么样了？”还是蓝澈迫不及待地先发问。文慧则出了阁间，亲自捧了一碟茶果，徐徐地搁在小茵跟前的几桌上。

“喝口茶，慢慢说。”

“谢三小姐。”小茵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才晃晃悠悠地摇了摇头。

蓝澈倒吸一口气，憋在肚子里，问她，“连觅雪也不知道吗？”

“觅雪姐姐只说二少爷因为蓝姑娘的事冲撞了老爷，老爷一气之下把他关进了侧院的柴房，连老太太都救不得。”蓝澈茫然不知所措地自问着，“怎么会这样？”

文慧也如醍醐灌般说道，“原来大哥说的是真的，我找我爹理论去。”

蓝澈随声附和，“我也去，等我。”

小茵跳起来挡住她两，“姑娘，小姐，先听我说完。老爷今日出府去了，你们找不到他的。三小姐，觅雪姐让我带句话给你。说老太太近来起得早，前几日起来都不见你的影子，听说你总爱往漪兰阁跑，对你已经有不少抱怨了。今日还是早些在她屋外候着为好。”

文慧低头沉吟着，若有所思地对蓝澈说，“爹平日里孝敬奶奶是有目共睹的，奶奶的话他不会不听。奶奶是极疼爱二哥的，绝不会袖手旁观。澈儿，我先去把奶奶哄好了，让她去救二哥，绝对万无一失的。你不要慌，不要急，乖乖等我信儿，千万沉住气，不要鲁莽。”

蓝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微微一用力，泪珠就抖洒出来了。

文慧走后，小茵扶着蓝澈歪在床边，替她捶了捶腿，沉淀了一下思绪，才开口说道，“其实刚刚，我见着二少爷了。”

蓝澈一骨碌坐直，盯着小茵的眼眸问，“真的吗？在哪儿？”

“就在老太太房里。”小茵却垂下眼帘，直勾勾地投视在地上，“老太太昨儿晚上吩咐了守着二少爷的小厮，今儿老爷一走，他就给放了出来。老太太回来已有三五天了，所以他要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见我来了，跟我交代了好一些事儿。”

“刚才慧慧在时，你怎么没说？”“二少爷说这话只能让你一个人知道。”

“只能让我一个人知道？”蓝澈疑惑着重复。

“嗯，”小茵点点头，“他说，刘府是个是非之地，他要带你尽快离开。”

“离开？”蓝澈瞪圆了眼睛，舌头像被自己的话绊住，磕磕碰碰的，“他，他怎么会突然想要离开？”

“蓝姑娘，恕小茵说句难听的。三姨娘至今还留在娘家，若是接来刘府，怕也是受不了宠，更加保不了你。老爷对你又动了那份心思，虽然现在没怎么样，难保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二少爷因为大奶奶的事对老爷寒了心。今日老爷外出，他又只是暂且脱身，错过今天，恐怕日后再想走，可就难了。”

“你再容我想想，再想想。”

小茵见蓝澈犹豫不决，只好趁热打铁，继续说，“二少爷说在府里不便见你，容易惹人起疑心。申时他会在西边枯树林外的爱晚亭等你，这件事对谁也不要提起，连三小姐也不能说。”

“我知道了，小茵，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