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春光好(上)

白衣女子微微叹息,算是默认:“我和如月居次同为撑犁孤涂大单于的子孙,也该算是姐妹了罢?虽然是被上一代的恩怨冲淡了的姐妹……但她临死前,毕竟还是将她最珍视的同心环和沉虹斩都留给了我,连同未了的心愿也一并托付……”

声音渐悄,那女子不再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凤城,目光如水。凤城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最终握紧了拳,清亮而幽深的目光落在白衣女子脸上:“我一向都是斩草除根的手法,从不愿给自己留下任何麻烦和隐患。可是这一次……”

“这一次,莫非是看在如月居次的面子上,靖远侯爱屋及乌了么?”白衣女子接口道来,轻描淡写地点破了凤城说不出口的心事,浑不顾他周身轻颤,目色如冰。

暗中握拳压制着心绪的翻涌,凤城勉力维持清冷的音容:“并不是为了如月居次……而是为水云寒。让他付出真心,深爱上一个女子,大概比让我花丛止步还要难一些……我不想看他为你难过。”

——因为,我知道那种难过,可以让人怎样撕心裂肺地痛着。

闻言,素衣女子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层,却依然看不出喜怒:“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救我?”

凤城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不用说你恨我,便是你不亲自动手,你也很可能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可是我要提前告诉你,最好别再打亦柔的主意。你若胆敢伤害她,我势必会让整个匈奴都为她陪葬。”

转身走出牢房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对了,你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横行长安……那家名叫‘飞仙阁’的乐坊既是水云寒的手笔,想必也和你有着极深的渊源罢?”

白衣女子盯着凤城,咬唇不语,凤城便又温和笑道:“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在我妹妹赶来救你之前,你就已经死了的话,我立刻便让飞仙阁里所有的人都去为你陪葬,如何?”

白衣女子恨极之时,声音却也是越发的沉静:“你还有什么话,趁现在一并都说了罢!”

凤城想了想,以手加额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到时候若皇帝亲自提审你的话,你就别再为吴越王掩饰什么了。他是如何指使你行刺皇帝的,你实说就是了。”

刑部后堂侧厅里,尚书慕宽仁亲自奉茶于凤城座前,一张脸上挂满了期待的笑容:“大将军,您与那刺客谈了这许久,想必颇有斩获。下官也可以向上面交差了,还要感谢大将军之鼎助……”

凤城但笑不语,端起茶盏轻啜几口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慕尚书高估我了。审案并非我之所长,若慕尚书对此也无计可施的话,不妨上奏皇帝,请求圣断得好。”

慕宽仁一时愣住,脸上笑容也不免有些僵硬。他原本便是抱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心态,希望凤城来替他解围的,谁知却弄了这么个空欢喜一场的尴尬局面。心里着急,却又发作不得,只看着凤城悠闲饮茶,不知如何是好。

凤城侧目看着慕宽仁的表情,不觉有些好笑。于是抬手示意他靠近一些,向他轻声耳语了几句。

闻言,慕宽仁面上神色急转直下,额头也渐渐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大将军,这……万一到时候她不肯如此招认,那我可就……”

“断无此理,还请慕尚书尽管放心。”凤城微微作笑,成竹在胸,“那刺客虽然手段狠绝,却还是个明理的人。我把话都跟她说清楚了,利害得失,她自会衡量,必不让慕尚书受到分毫牵累。至时功成,全归慕尚书;若有半点不利之处,我定当出面承担,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