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怨王孙(上)

差点把她掐死,却只用一句“孟浪”便轻易带过……白衣女子看向凤城的眼神愈发冰冷寒凉,凤城却犹不觉察似地,接着缓缓说道:“言归正传罢。是水云寒不想让你死,他在一个很巧妙的时候,用一种很巧妙的方式,给我送来一封很巧妙的信,请我尽力保你不死……”

白衣女子轻咳微喘,闻言却还是哼了一声,冷冷道:“水云寒并不想让我弑君得手,对罢?他一定是提前知会了你,所以我刚一出手,你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不过,就算我趁你毫不防备的时候动手,你也依然是个极难对付的麻烦。”语气间,竟颇有几分仰慕赏识的意味。

凤城一笑,那女子又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了……按说他已经为我准备得十分周密了,却还是切切叮嘱我一定要回来,倒惟恐我不能生还一般。更在我临走时解佩相赠,说一旦我失手被擒,就将这玉佩交给你,你看了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

凤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粲然轻笑:“原来云寒将‘君子如玉’交给你,为的却是这个么?那他可真是白费心思了,谁想到最后你竟然会聪明地利用它来行刺我呢?不过你也是聪明过头了,反而差点堵死了自己的生路。”

白衣女子凉薄一笑:“你是英武神俊的少年将军,天生的战神名将,我若能先杀了你,再杀皇帝就会容易很多……只可惜水云寒太念旧情,怎么都不肯害死你。拿话一试探,我就知道了……”

——灵悟天聪如白衣女子,向来都是心细如尘的。落霞别苑竹风阁里,她已然觉察到了水云寒的异样。然而她启齿,却看似无意:“云寒就这般自信,我此次必定功成么?倘若出师未捷身先死,则不但凤城兄妹无恙,便是独孤玄武亦不必殒命呢。如此……可好么?”

水云寒也绝非等闲之人,于是在听完她这一番话之后,他倏然惨白了脸色。那时白衣女子便知道,水云寒必定是背着她另有安排的。但她却无计可施,却偏又不肯屈从于别人为她铺就的道路。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来与命运、与凤城搏了这一次,直至有今日。

凤城默然片刻,终于轻轻笑起来:“依我看,云寒倒并不是不肯全心助你。他只是太爱你了,生怕你稍有闪失……难怪他宁肯冒着我被你一刀毙命的危险,也要强我所难,逼我救你呢!我原以为,云寒心里便只剩仇恨了,却不想,他终究还是可以这么深爱上一个人……”

水云寒对待自己的心思,白衣女子自是明了。她从没想过要接受或者回报这份感情,因此也一直不怎么把它放在心上。然而此刻,听凤城这般毫不隐晦地直说出来,白衣女子脸上到底也还挂不住:“我们的事情,要你管么?——难道就只许你歌管楼台,处处留情不成?”

凤城勾了勾唇角,一脸的邪魅:“我哪里敢管‘你们’的事情呀,我怕‘你们’之间有事情还来不及呢!我怕你把云寒给带坏了……”

都是在权谋心计当中见惯了海雨天风的人,因此白衣女子轻易便听出了凤城的言外之意。挑眉浅笑,她只不着痕迹地轻轻宕开了话题:“久闻靖远侯纵横沙场所向无敌,我倒是想不通了,这世上还有什么,竟能让你都感到害怕?”

“很多啊。”凤城率真坦白的神情,像是个小孩子,“比如上林苑里初相遇的时候,你横空出世,把我吓了个半死;然后我刺了你一剑,结果你看我的那种眼神,又把我吓了个半死……以至于后来,我被你吓得神志不清,竟然拿着你的刀,朝自己身上招呼下去……”

白衣女子当然不肯相信凤城的鬼话连篇,于是轻声嗤道:“行了行了,就算编故事也没你这个样子的。——我要信你才叫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