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相见

翌日清晨时分

伴随着那一阵又一阵带着催促意味的清脆银铃声的响起，大奥之内具将军召见资格的各位女中都按照自己的品级位轶，争先恐后地跪坐于冗长走道的左右两侧，为迎接将军即将到来的大驾而准备着。

身为幕府御台所，将军的正妻；整个大奥的女主人，身著一袭华美‘十二单’和服的秦小沫在樱本与随行侍女的搀扶下径直向离大门最近的迎驾队伍左侧最前端，那个‘据说’只专属于历代御台所的位置走去，双膝触地，姿势一派落落大方，泰然自若。对一路行经之处向自己面容上仍未全然消褪的淤青所投射而来的讶异目光皆仿若无视。

“御台夫人今日的气色还真好啊···前几日还听说您卧床昏迷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却得了失魂症，什么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的呢，不想得知了将军大人驾临的消息，就一副百病全消的模样了。这病痛能好得这样快，看来御医们医术还真是高超，短短的数日之内就能药到病除，让御台夫人回复健康。回头本夫人真得让将军大人好好赏赐赏赐那几位御医。”

听见身后传来的凉凉话语，秦小沫转过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打量那说话之人，再回想比照了樱本所描述的大奥各色人等，心里很快猜度出对方身份，应付式笑了起来：“有劳至心院夫人挂心了，本夫人还真是要好好谢谢至心院夫人哪！多得夫人怜惜，在本夫人额头受创时为本夫人谢绝了将军大人及诸位的好意问候，让本夫人能够独自幽居于御殿的处所中，静心休养，又加之有御医和樱本的细心服侍，所以才会痊愈得如此神速···这可都是托了至心院夫人您与将军大人的福气呀···”

“御台夫人出身于京都高贵的皇族宫家，只怕这样些许小病根本不放在您的眼里。就这一点来说，就不是我们这等身份卑贱的武家女子比得上的呢？哦呵呵~~~~呵呵！”

听了她的说辞，妇人风韵残存的脸上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对上她犹未完全消褪尽淤青的面容，话里话外满是讥笑之意。

“将军——大人驾到——”

“······”

听见这一声响亮的宣告和徐缓的开启拉门之声强自忍下自己快要掉落满地的鸡皮疙瘩，为了给将军大人留下一个崭新而美好的形象···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婆婆’的话，秦小沫只能选择无语以对；所幸让一众女子们紧张翘首等待的将军大人终于要从紧闭的大门那端进入大奥了，一瞬间，所有人都端正了跪姿，不再说话。

秦小沫也马上转过头，全神贯注于身前已打开了一条细缝的大门。

只见一名站立恭候在门边穿着袭黑色衣袍名号为‘御坊主’的年轻女尼，跪下接过将军佩刀双手捧上以后，先行走出大门在前方带路。秦小沫心知在她后方，从那两扇敞开的大门另端迈步走来的男子就是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日本历史上的江户德川幕府第十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大人。

从此刻起她将脖子拉长，抬起头，想要在此时，此刻，第一时间将他的容貌看清楚！无论是基于自己那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为了证实自己心里的某些小幻想···都必须，一定要将这位德川家治大人的庐山真面目从头到脚都端详透顶，看个清清楚楚不可···

“真想不到，连尚在病中的御台也亲自在这‘御铃廊’前等候着为夫啊！此举还真是叫为夫受宠若惊呢···”

男子轻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秦小沫慌忙低下头去。

“恭迎将军大人——”

一时之间，秦小沫只听见身后众人异口同声地迎驾之声。嘴边含笑，德川家治伸手将她扶起，语带温柔：“不知是因为御台不幸失去了记忆的缘故，还是因为有好些日子未见的关系，今日的御台，却是让本将军觉得你相比起你我的上回相见，显得更加的楚楚动人呢···既然尚在伤病中静养，还是不必这么在意这些虚礼了吧！”

“承蒙将军大人垂怜，听闻了将军大人将要驾临大奥的消息，妾身实在是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跃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一点与将军大人相见；故此不顾未完全痊愈的身体亲自在此恭迎将军大人。不过···妾身现时的这一脸病容不会吓着将军大人吧？···”

刻意用上似娇如嗔的慵懒口吻；秦小沫觉得自己眼前所见的俊逸面孔，果然真是在瞬间便可以夺走所有雌性动物的呼吸的极品啊···可惜···可惜，如果他能够将自己那犀利得过分明显的怀疑眼神稍微掩饰一下下的话，指不准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情场菜鸟，还真会为身为‘夫君’的家治公他所表露的这些柔情蜜意骗倒。

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手握天下的将军大人演的戏···还是假了一点···连眼神都不会掩饰一下下···连自己这个和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肉身的‘前世’主人嫁给他这么久了，竟然看不出来···难道是这个肉身的‘前世’主人···是个呆瓜···太好骗了么？

如此想来···这众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形象···背后······果不其然，大有文章啊···

“母亲大人···”

看见跪坐在另一侧的至心院夫人，德川家治也面带微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以后，又好似生怕秦小沫不悦似的不着痕迹地把手从自己母亲衣袖上抽回。俨然一副好好丈夫和孝顺儿子的做派，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参杂着厌恶与不耐的冰冷目光：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秦小沫在心底冷笑不已，又不得不装出对面前这般温情脉脉的场景好生感动的模样，尽展娇弱地由侍女们搀扶着，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他身后，将隐忍着怒意的至心院夫人甩在一旁，转身之时还不忘故意让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看见自己得意的笑容。

熟知规矩的樱本不敢造次，依旧跪在自己的位置之内，颌首为礼，谨守本分静等至心院夫人和身为大奥总管事的近江都起身开始迈步走动了，才敢垂首起身跟随在自家主子身边。

将军大人所至之处，分跪于走道两侧的诸位女中都低下头施礼，等将军以及秦小沫一行走过以后方才敢起身加入到队列后方去。

这样的排场，秦小沫在二十一世纪的日本大河剧中早已看过了，自然也不大觉得稀奇，真正令她感到好奇的，是自己将要踏入的那间设在大奥之内的供奉着德川幕府历代将军及他们的御台所灵位的德川宗家家祠的屋子。不知道这个家祠里···都供奉了哪几位御台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