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明珠其华（上）

“皇上有令，宣，明玉王爷、列王、静王、富贵侯、定国将军觐见！……”

随着拂公公一声高喊，殿外一重接一重的宣声响起，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本来候在秋月殿外面的一干重臣亦步亦趋地登入殿内，在外殿齐齐列成两行，对着高座上喜怒难辨的帝王行礼参拜。

“诸位爱卿免礼。”皇甫稷伸手虚扶，“今日设宴秋月殿，宴名正华，想必诸位爱卿也明白朕的心思。既然酒宴已酣，各位爱卿德高望重，不如便随朕一起做了这裁判，看看各位世家的公子小姐有些怎样与众不同的才艺。”

“臣等遵旨！”重臣们一一落座在外殿最靠近帝王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

皇甫稷转向拂公公。拂公公赶紧俯身，低声禀告，“兰相身体不适，已经提前回府了，奴才已经派了人去请，很快便会到。”

皇甫稷神色微缓，目光扫向某处，见那一群少年已经回到了桌案边，收敛了自己的一身浪荡气，一本正经地跪坐。那个玄衣小太监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站立在一群为群臣进酒的太监中。而那位嚣张的南华将军和他的银狼卫，坐在紧靠明玉王爷的位置，欧隆戈一脸意兴阑珊。银狼卫精致的面具下一张唇凉薄如霜，偏带了淡淡的笑，说不出的摄人。

皇甫稷淡淡道：“皇叔，便由你主持吧。”

“老臣定不会让他国小瞧了去！”明玉王爷起身作揖，似不经意地，对南华使臣所在的位置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欧隆戈似干柴遇到火，一下子就被点着了，身旁少年冷哼一声，他本来愤怒起身的身子僵在半空，然后极缓慢地再次入座，却是嘴里狠狠低声道：“老子大军压境时，第一个把他五马分尸。”

所谓展示才艺，采用的是北昭最常用的美人点将的方法。让宫廷最美的舞伶手持绢花，落到谁的手上就轮到谁。不过作为世家精心培养的子弟，混账是混账，然而该学的东西还是有学，比起寒窗苦读的那些少年郎来，那眼界、品味其实整体上要高很多，远不是死读书只为功名的寒门子弟能相比的。这也是北昭天子依然倾向于从贵族子弟中选拔人才的一个原因。只不过当今天子皇甫稷稍稍变通一些，分了名额到平民中，但是选拔也是要结合当地民众的投票选举。本届探花郎就是寒门出生，且德行合格，深受当地民众推崇。但殿试时帝王只不过看了一眼，便道：“有学识，知书理。然学不能熟练致用，恪守礼仪却疏于变通。”只给了一个文官闲职。

第一个接到绢花的偏偏就是这位探花郎。

“微臣以文入仕，今日便做几首应景即兴的诗吧！”探花郎踏出桌案，站定在大殿中央。

明玉王爷微微一笑，“素闻探花郎诗风绮丽，如临其境。”指着秋月殿内殿那灯光烘托下影影绰绰的人影，“便以美人为题，赋诗一首吧！”

探花郎沉吟半晌，方朗声念道：“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①”

明玉王爷捻须点头，甚是满意，其他几位重臣也是微微颔首，座上，帝王含了淡笑，意味莫名地说，“看来探花郎在崇光殿（北昭皇家藏书殿）一番历练，倒是思起了美人。”

听得明白的，便知道帝王这就有了再将其职的意思。更有知道内情的，明白帝王本意是将探花郎放在藏书殿锻炼心性，却不料寒门出生的探花郎在富贵乡渐渐迷失了自己。心里幸灾乐祸的叹息。

“微臣……”探花郎不明白帝王的心思，一时有些窘迫。

“爱美人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天性，爱卿不必难为情。”皇甫稷道，“不知爱卿诗里的佳人是谁？朕今日便为爱卿做一个主。”

探花郎大喜，立刻跪地拜倒：“谢皇上成全！微臣……”他微微一顿，眼睛看向内殿珠帘深处，“微臣倾慕富贵侯家的二小姐。”

这个二愣子！众臣忽然都安静了那么一下。富贵侯更是黑了脸色！这个不知进退的，难道没有听见传言吗？他的女儿即将嫁入嘉陵侯府，他区区一个探花郎，也能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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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何思澄《南苑逢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