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机？妖言？（下）

角落里。欧隆戈心不在焉地看着天机道人装深沉的样子。

身侧，大氅少年面具下的薄唇淡淡漾起一抹凉笑，“天机在弄什么玄虚？”

欧隆戈浑身抖了抖，讷讷低言，“老……我……属下怎么晓得。这瞎子最不屑算命的玩意，只怕此时真有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太……您看就是了。”

天机道人侧耳装模作样地聆听了一会儿，才转向外殿众人，朗声道：“北昭皇果然风流了得，内殿居然有三位娘娘都怀了皇子！”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仅是皇甫稷，还有内殿的一干娘娘们。皇后和王美人怀孕，大家都知道，至于还有第三位……娘娘们脸色全部变得极其难看，王美人也哼了一声，皇后娘娘更是脸色一白。

皇甫稷嗤笑一声，“朕看道长是老糊涂了！朕何来第三位怀孕的爱妃？”

“不会有错的。”天机道人睁开一双浑浊的眸子，直直望向天空某个点，低喃，“三道真龙之气盘旋，怎会有错，怎会有错！”

“如此，”皇甫稷道，“宴罢朕倒要查查，是否真的还有爱妃为朕带来惊喜。请道长回殿用膳吧！”

“老道还未说完，”天机道长依然看着天空，带了几分不可思议，“三道真龙之气，两道暗淡无光，呈早夭之像；一道贵气冲天，他日必为天下之主。只是这道入主天下的贵气在未及弱冠之龄偏又有金色的断层，奇怪，奇怪！莫非这也是一个早夭的……”

“一派胡言！”殿内皇后娘娘蓦地怒斥，声音隔了纱窗和珠帘传出来，却是带着少有的愠怒，“区区一个蛮国妖道，也敢在我北昭妖言惑众，妄论皇嗣！臣妾请求皇上将此人赐死！”

王美人马上接口。“姐姐何必这么轻易动怒，既然他注定要死，不如让他死前说个痛快。妹妹倒是想知道，那第三位……是哪位姐妹呢？而那贵气冲天的……又是哪位腹中的皇子……”

皇后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显然也是很好奇这件事，且不管真假。

皇甫稷面上看不出情绪，心里确实也没有过多情绪，在他看来，皇室之中，皇子的早夭已经是司空见惯，他感兴趣的是那位真能成为天下之主的皇子。毕竟，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最忧心的，是千秋基业，却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而兰风雅，此刻已经心绪混乱。下意识地移到角落，护着自己的小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最后实在忍不住，颤抖着对身旁三夫人小声道，“娘……雅儿怕……”

“谁！刚刚是谁在说话！”天机老道浑身忽然一颤，大惊失色，脸色蓦地苍白！

其实这一刻内殿私语的女眷极多，谁也不知道天机道人指的是谁，不过看他神魂落魄的样子，无论是内殿还是外殿，这一刻都出奇地安静起来，连正在河边引觞赋诗的浪荡少年们，也瞠大好奇的眼睛朝这边望来。

“谁！刚刚是谁在说话！”天机道长又问了一句，带着不罢休的心态。他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屏气凝神，大汗淋漓，暗淡的目光死死地逡巡在天空。“我会找出你，我一定会找出你……”

“他怎么了？”银色面具的少年也侧目，蹙眉。

“老子不知道……”欧隆戈见了道长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也忘记了自己是和谁说话，口头禅自然而然就吐了出来。“撞邪了？”

殿上，皇甫稷也是怔了一怔。

天机道人有几分窥视天机的本事他还是有耳闻的，否则今日也不会任他胡闹。只是，不知道他此刻看见了什么，能让他那般动容？

天机道长狠狠地瞪着天空某处，他的视野里，那道影响真龙之气的金色断层在慢慢变黑，最终形成一个深邃的黑洞，再然后，变成镜子，里面映射出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以及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那是北昭皇宫……咦，怎么又出现了我南华皇宫……牡丹，哪里来的这样多的牡丹……”天机道长在不停地自言自语，似乎看见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景象，“那是什么？鸟一样在天上飞……什么车那样长，那是房子，怎么会有几十层叠在一起的房子……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那么奇怪……她！她是谁……她是谁……那个影响社稷的女人，是谁，是谁……比皇后娘娘的命格还高贵，是谁，是谁……”

脑海里忽然轰然一声，一道白光在眼前划过。天机道长直直地昏倒在地！

侍卫上前，探他鼻息，然后对着皇甫稷行礼，“精力损耗过度，昏过去了！”

欧隆戈沉着脸上前，从侍卫手里接过天机道长，“道长身体有恙，北昭皇，恕我等先行告退！若有才貌绝佳的女子，直接往驿馆送就是，我等就不守着这劳什子争华宴了！”

“将道长送偏殿休息即可，”皇甫稷挥了挥手，殿外一支禁卫军立刻入内，将欧隆戈等人围住，那银色面具的少年慵懒无羁地笑笑，银色大氅下伸出一只极为养尊处优的手，轻轻拍拍欧隆戈。欧隆戈便立刻停下了拔剑的动作。皇甫稷冷眼看着这一切，波澜不惊地开口，“朕很好奇，方才，天机道长到底看见了什么！来人，带道长去偏殿弦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