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丽人香影

秋月殿分为内殿和外殿，是皇宫御花园的别称，占地极广，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廊腰缦回，檐笼飞云，气派又雅致。内殿与外殿之间，本是一丛修竹林立，此刻因为女眷颇多，便置了一面百鸟朝凤双面绣屏风。外殿此刻聚集了不少名门公子，一个比一个看着风流倜傥。

兰风雅懒洋洋地坐在内殿一角的竹椅上。她此刻顶着采月的容貌，虽气质清新，然而在一干名门贵女明珠美玉般的妆容前，却实在算不得出众。

三夫人本是在和几位官宦家的夫人聊天，然而那眼神已经担忧地扫过来好几次。

见过皇后后，兰风雅就静静呆在秋月殿内殿发呆，眼睛红肿，气息忧伤，她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心里很难受，又不好表现得过于亲近，她感觉得到，兰相身边的暗卫，此时正隐在暗处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兰相生性多疑，即便是明知眼前是一个替身，也不会大意轻心让其脱离自己的掌控。

兰风雅很冷。是那种脚趾手指都宛若被剜骨的寒冷。

她脑海里是阿稷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微微笑着的情形，如星光般璀璨温暖。

她一遍遍重温着阿稷的唇色，覆盖在自己身上时，自己那样清晰地听见花瓣一瓣瓣盛放，而他的呢哝也带了暖色。

她想着阿稷许下的那些美好的诺言，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

也想起阿稷决绝而去时那句，不过一个孩子！

很想大哭。却不能大哭。那些悲伤绝望，只能死死压在心底。因为这里是皇宫，还因为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的姐夫。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长公主殿下驾到！”

“列王府郡主驾到！”

……

午时刚过，随着太监一声接一声的禀报，香风一阵阵传来，华丽的宫车鱼贯而入，宫中娘娘公主们兴致勃勃地赶来凑热闹了。

太子殿下只是在外殿便罢了车驾，与一些平日里要好的权贵少爷玩到了一处，女眷们衣香缤纷，在一干侍女的伺候下，进入了内室。

本来情绪低落的兰风雅立刻朝那些女人们看去。

她们……是他的妻妾和孩子……那么多妻妾和孩子……

她想着。越发看的仔细。也不知自己是想看看他的誓言到底可笑到什么地步，还是只想看看到底他的真心给了哪一种女人。毕竟，后宫佳丽三千，那样多。

一袭妖娆明紫的是贵妃娘娘，眉眼间都是贵气，肤若凝脂，容色谈不上倾国倾城，然而也是妖娆到了极致，另有一种摄人的魅力；淑妃娘娘胜在那股清灵之气，二十多岁的容颜有着天真情态，若那美目望过来，眼里的秋水盈盈，几乎立刻就让人心里软了。随行的妃子、美人亦是千姿百态，各种丰姿应有尽有，美不胜收。

贵妃手里拉着一名十来岁的女孩，那女孩眉眼与帝王很相似。那是长公主，年仅十二岁的皇甫微，据说帝王甚宠爱。兰风雅看着那女孩，只觉得她的阿稷越来越模糊遥远，仿佛就那样生生地消散在梦里。那是他的女儿，他有了很多子女，这一刻，莫名的，兰风雅觉得她心里的皇甫稷不再完整，且布满不洁净的尘埃。忽然感到恶心。于是转过身去蹲在一角，就那样无声地涌着泪水，干呕起来。

“你还好吧？”身后一个关切的声音响起。很陌生。

兰风雅深吸几口气，转身就是灿烂的微笑，“还好，只是刚刚错将烈酒做花茶，一时饮得急了。”这才看向来人，是那位刚刚进入内殿的列王府郡主，兰风雅听说过她，京都里很出名的一名女孩，敢爱敢恨，十五岁时已经随父征战沙场，十六岁弃了钟爱的刀剑，一心扑在琴棋书画上，不过两年，已经琴艺誉满京都。但是京都无人上门娶亲。因为这个女子曾经在国宴上用剑指着欲赐婚与她的堂兄——北昭君王，并当作文武百官的面，说出那句惊动天下的话语：

“世间男儿多薄幸，我皇甫惜语要嫁，便嫁一个身心皆只忠于我、懂得按时回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