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灯火已黄昏

“如此甚好!再有两日便是朝歌的成亲大典了,本宫身为他的母妃也有许多要事忙,就不和姑娘赏花了。”众人又‘捧着’她得意地离开。

我当然听得见她转过身那一刻从鼻腔里出来的冷哼声,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脸上不由冷笑一番,这不是巧遇而是必然的相遇。恐怕从我踏出承贤宫的第一步,都已经有人把我的行踪告知她了,而且今天说的一番话也是相当到位,不仅显示出她母性的爱,而且也成功的扰乱了我的心神。

当然被她这样一番‘偶遇’遇得我没有丝毫兴致赏花,和梦儿打道回府。一路上都因为淳贵妃和朝歌走神,真不知道像淳贵妃这样恶毒又有城府的女人怎么会生出朝歌这样的儿子。

而这一边的淳贵妃也是火冒三丈高,早就听说皇帝把仅剩的一颗‘天香续命丸’给那个绣桑服下了,今日还没走近她身边便嗅到了一阵清雅的幽香,在长袖下的绣花拳已经被握地死死的。这‘天香续命丸’是碧鲁国在二十年前送与皇上的两颗延年益寿的仙药,而且据说可以青春永驻,服下后身体会常年萦绕着一种清雅的幽香,第一颗是给了当年难产的贱人,如今这一颗居然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当然淳贵妃要气的吐血,有好几次让皇上赐给她都被生生的拒绝了。哼,这绣桑就跟当年的贱人一样狐媚,一定要想办法除之而后快。

这天是陵奎朝六皇子的成亲大典,皇帝龙颜大悦恩泽天下普天同庆。皇宫处处都充斥着喜庆的欢愉,一眼望去全是红灿灿的一片,绚烂夺目。绣桑一个人站在后院的水池边独自舔舐心里血淋淋的伤口,虽然隔着昭暮殿仍有一段距离可是依然能清晰地听见从那边传来的庆乐。成亲的吉时选在下午的酉时,我抬头看了看该挂在天空的红日离吉时大概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我颓废地坐在后院隐蔽的角落,竭力的想忽视那片刺眼的鲜红和远处的凑乐。

“刚刚我看见了六皇子和六皇妃呢!两人真是般配,六皇妃一身华美的凤冠霞帔和六皇子耀眼的喜服真实羡煞旁人。”

“我也看见了!她们真像金童玉女。”

走廊上两个宫婢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也是,我躲在这么多树丫后面她们又哪能看得到呢?哼,还‘金童玉女’?退一万步讲朝歌顶多算半个金童,那阮倩儿就一蛇蝎女人还玉女?她都能当玉女不是让‘小龙女’丢饭碗吗?我倒是要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有般配!到底是有多羡煞旁人!

我出了后院直奔梦儿房间,这丫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有在屋里。我拿了她柜子里的一套宫婢装换上就开始直奔昭暮殿,虽然没有从承贤宫去过昭暮殿不过随着那庆乐声也能找到。这身宫婢装倒是不会引人注意,一路上的太监宫女也都是笑逐颜开一脸喜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脚下生风似地越跑愉快。我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朝歌着新郎装是何种模样,是多想看看他与那个女人是有多般配。

当我气喘吁吁地感到时就听见钱安尖锐的声音喊道:“吉时到!”

文武百官站了一殿,整个昭暮殿都是用了红绸装饰,红锦从宫门口铺到昭暮殿,就连坐在上座的皇帝和淳贵妃都身著大红的衣服满脸堆砌着笑意。虽然人是那么多,可是我还是能一眼找出朝歌。不单单是因为他今天穿了耀眼的喜服,更多的是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不情愿,眉头紧锁,表情冷漠看起来真像是在逼婚,不过他不就是被逼婚了吗?看着他愁眉不展甚至感觉到了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抗拒,我的心就想被千万只蚂蚁在狠狠地吞噬。朝歌手里牵着红绸的另一边是阮倩儿,虽然鎏金流苏遮去了她的容颜,可是我依然能感觉她的激动欣喜,眼含秋波地望着朝歌。

“六皇子、六皇妃吉时到了,该行礼了。”钱安靠近两位新人笑道。

两人面向高坐的皇帝,“跪拜吾皇。”钱安一声后,朝歌不情不愿地同阮倩儿开始跪拜。三拜之后便是夫妻对拜,朝歌面对一身刺眼红衣的阮倩儿竟然拜不下去,钱安在喊了两声之后人不见朝歌有所反应。众人见状纷纷开始小声的谈论起来,而坐在皇帝之下的护国大将军脸色变的铁青。

此时朝歌满脑子都是绣桑的影子,竟然有些恍惚。“咳!”龙椅上皇帝的咳嗽声把朝歌惊醒了。有些慌乱的抬头看了看高坐的皇帝,只见他一脸怒意,眼带警告地动了动嘴唇。

只是一下朝歌便明了刚刚皇帝说的是绣桑的名字,他连忙把心一狠和阮倩儿把对拜之礼行好了。

接下来的册立礼,奉迎礼,合卺礼,庆贺礼,赐宴,我都无心在留在那里,看完他们对拜礼成后我便失魂落魄的走了。那天夕阳打在皇宫的的房瓦上金灿灿的,就好像余晖照进我眼里泪水的反光一样刺眼。

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情东流。我浑浑噩噩的不知要去哪里,只想快些离开那片乐声嘈杂,道喜声弥漫的地方。早春的白昼极为短暂,只是刚刚拖着倦怠的步子没一会儿,天便逐渐暗了下来。灯火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累到走不动靠着一棵不知名的树坐了下来。哭得有些累了,这样眼睛红肿的跑回去让梦儿看到又该担心了。

抬头望了望墨黑的夜空,月末了连一轮月亮也没有这样的场景未免有些凄凉,想着想着思绪却又飘到了朝歌那里。现在他在干什么?是在拿秤杆挑起新娘的喜帕?还是在与她喝合卺酒?亦或是在与她亲热缠绵?不敢再任由自己在胡思乱想下去,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跑去大闹他的洞房花烛夜。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预备看看这是哪里在找回承贤宫的路。可是四处都是一片漆黑,头顶上突然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我接着亮光半眯眼看了看原来是一只红色的灯笼,在这冷风中摇摆不定显得是那么凄凉孤寂。灯笼顶上有一块牌匾早已被蜘蛛网折磨的不成样子,我勉强才能认出上面的字‘曲蟾宫’。这么破烂的地方会有人吗?一阵阴风吹来让我不禁拢了拢身上薄薄的衣服,必须要找人问路了,不然梦儿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又哭又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