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奉安行

桑雾初收拾好东西下楼结了账,出门却见温璟摇着折扇牵着月牙在一旁等着自己,于是唇边浮起一丝笑,举步迎上去行了个半礼。

“雾初在此谢过公子了。”说罢接过缰绳,抬手在马脖子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见色忘主!

见她要走,温璟倒也不急,三两步跟了上来走在一侧,细长的凤眸噙着笑,“不知桑姑娘此行去哪儿?若是顺路温某也能有幸护送姑娘一程。”

桑雾初向来话少,今日事毕后更是懒得言语,是以,她身形利落地上了马,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后打马离去。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当初他以为的那意味深长的“桑氏招牌笑容“里到底涵盖了多少寓意,当他忿恨的拎着某个桑家少爷的衣领问他为何不早说时,桑少爷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笑道:“这只能证明两件事:第一,你傻了;第二,我妹的魅力太大了。”

而现在,桑雾初敛着眸光骑在马上,余光不时瞥到身侧的马车,细眉微蹙。

自打出了邺城后这马车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她快马车也快,她慢马车也慢。

这人也是执着。

最后认栽一般策马与马车并行,偶尔还能透过车帘的缝隙瞥见马车里的男子一脸淡然的倚在软靠上看书。

“爷,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是奉安了。”赶车的少年眉目俊秀,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桑雾初便多看了几眼。

车里的人隔着帘子传出一声闷响,“景风,进城安顿好后你负重绕城五圈。”

景风迟疑,看了看发话的人,又偷偷看了看一旁的桑雾初,在心底叹了口气,“是。”

温璟放低了手中的书册,撩开帘子眉眼淡然地问道,“桑姑娘,天色不早了,今夜就在奉安住下可好?”

桑雾初转头看着温璟那张被霞光柔和了线条的脸,略有片刻的失神,点头应了一声“好”。

奉安的鉴宝大会似已成了惯例,看这形势,今年更是比往年要热闹得多。

方才不觉,踏进客栈后这种感觉便明朗起来。

不比桑雾初常年往这地方跑,温璟看着满座的大堂,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些询问。

景风安顿好车马后跟了进来,见温璟点了头,便要往柜台走。

桑雾初看了二人一眼,淡色的眸子清澈得近乎凛冽,绕过景风去跟掌柜要了间上房。

钱与情皆是欠不得的东西。

待小二退下后,桑雾初从包袱里又拎出两个小包袱,摊在桌上铺开来,入眼尽是些稀奇古怪的首饰。

扯了扯嘴角,挑了支银质雕花的镯子摸索起来。

大哥给她备了这些东西,总不会是为了当去作路费的。

正想着,指下便摸出个暗扣,她垂眼,顺着暗扣一点点摸过去,片刻后将镯子调了个个儿,拇指对着暗扣一个寸劲儿压下去。

墙上的苍松立雪就此成了两半残图。

桑雾初走过去,掀开挂在墙上的半张残图,抽出嵌进墙里的三枚毫针,搭在指上弯了弯。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针细如发却韧性出奇。

倒是合她心意,转了转手腕将镯子套了上去。

千机阁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巧的。

嘴角弧度微弯,桑雾初心情大好地将袖中瓶瓶罐罐里的东西一一灌进指环里。

翠雀乌头毛茛金莲,刀刀刻得分明,是一个晚上赶不完的东西。

桑落霆疼她,她知道,只是自家大哥那性子,要真是同二哥一般对待,用不了几日便要被嫌弃。

倒不如冷着点。

二哥给的东西要简单的多,几卷手札,一沓银票,一沓金叶子。

手札打开,扉页上两个墨迹尚新的大字——锦囊。

啰里啰嗦的锦囊是吗?

桑雾初扯了扯嘴角,也知道万象斋的能耐,二哥既是备了便有他的用意,只抽了些银票出来,剩下的东西一一收好。

腕间微凉,羊脂白玉的温度卡在袖口,桑雾初将它拽出来,指尖描着背面的七星图。

温璟。

在心里把这名字念了一遍,桑雾初细眉拢着,只觉得模模糊糊的抓住了些什么,来不及细察又溜走了。

随即将玉佩塞回袖袋里,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