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枯骨窑(三)

前相次子柳央晨。

六扇门统领柳央晨。

东陵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柳央晨。

点缀在“柳央晨”三个字前的称谓不算少,却没有哪个是他真正在乎的。

老皇帝原想让他接替前任丞相之职,却被他一句“微臣年少,尚需磨砺”给推脱了。之后,柳央晨向皇帝讨了六扇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一步步走到今天。

彼时是七年前,皇帝还不知柳相次子与宸王殿下私教甚笃。而那时的六扇门里,还堆积着一卷卷谜一样的案宗。

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洛谦桓曾问及柳央晨为何不坐。

而他只是笑道,已知水深,何须再试。

说这话时柳央晨面色已是微醺,眸色淡漠,眼底带了丝丝血红,短短八个字,却透股道不明的沧桑。

桑雾初眯了眯眼,眼角余光打量着那头指挥调查的青年,心道了句“怪不得。”

“倾儿嚷着要来,便来了。”

“来了能做什么?拼骨头?”衙役打了水送过来,闻人璟浸了帕子递给她,看她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指尖还有些抖,“这不还是怕了?”

“我就不能怕了?”桑雾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骸骨,“我比他们更熟悉这些东西。”

更熟悉这些跗骨之毒。

醉梦仙花能够干扰中毒之人神智和行动,到最后经络血脉结成网,覆于骨伤。

月落西山,斑驳的树影打下来,桑雾初环着肩嗤笑了一声,幻灵殿永远只会做这种卑鄙又下流的东西。

上代人的恩怨本该是上代人的事,只不过,许是仇怨结得太久,那些人做的任何事,都会让桑雾初觉得厌恶。

“启禀王爷,大人,死者共一百五十七人,其中四十九名女子,八个孩童。”

该她做的都已经做完,桑雾初听到这么一句,扯着嘴角道了声“无耻之徒”。

陆倾跟她不一样,从开始就里里外外窜个不停,这时候从窑炉里探身出来,看见她后三两步窜了过来,“师叔,过来看这个。”

陈列的骸骨间有一具是焦黑的,左臂从腕骨处断开,没了左手,右手指骨勾着,掌中扣着块东西,陆倾上去把那东西拽了出来。

青灰铜牌中间雕着个令字,底下一行小字,桑雾初垂眸看了一眼,“不认得”。

闻人璟那边忙完,转头见两人站在一地尸骸间,不禁又用力揉了揉眉心跟了过来,见她手上的令牌,又见地上断了左手的骸骨,眸色忽地暗了下去,“平西军副都统府的令牌,你们自是不会认得。”

之前他和柳央晨以为,这是个违法扩建的私窑,现下找到这枚令牌,这事儿似乎就和之前所想的大相径庭了。

桑雾初本以为是幻灵殿造的祸患,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找到了个不小的靠山。

两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眉。

“阿晨,查查这个。”闻人璟指指脚下,将令牌抛给柳央晨,回过头看着桑雾初和陆倾,神色缓和语气却无比郑重,“至于你们……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