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碧落谷

碧落谷内终年如春，便连风也是温暖和煦，比起她离开时热闹了不少。

人群里一角红衣张扬，引人注目，桑雾初叫住行了礼正打算匆匆离开的弟子问道，“他们这是在闹什么？”

“回师伯，昨日封岚师兄和赤焰师弟在药理上起了争执，祖师伯便给他们摆了擂台。”

台下的老者发须花白却精神矍铄，桑雾初摇了摇头，“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半个月前谷主开始闭关，故此，她也只能远远地在仁心殿外行了一礼，转身去了清辉苑。

安陵清墨的清辉苑和她的水云苑一样入眼尽是青白，用师叔祖的话来说，就是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二人与他们师父一样无趣。

院里围水栽了片竹林，水上架了桥廊，安陵清墨立在桥边，青衫隐隐，如墨的黑发顺着颈侧垂下去，只能见到他瓷白精致的锁骨和同样雪白的鼻尖，人融进景里，犹如一幅俊逸丹青描绘的水墨画卷。

桑雾初走过去，从他手中的瓷罐里捏了一小把麸皮撒下去，池中锦鲤成群，泛着粼粼波光围了过来。

“师兄。”

“嗯。”

那人应声抬头，眉眼淡然，一如初见时的惊艳。

十年前的元宵节，桑雾初同家人走散，迷了路，眼前一黑栽进了江边的雪里，再睁眼时便见安陵清墨坐在床边，手上端着刚熬好的药。

师父救了你，条件是收你为徒，你可愿？

十来岁的孩子唇红齿白，细腻的五官已经有了颜如冠玉的轮廓，一双眼细长，眸色璀璨如琉璃灯火，唇角微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自那之后，桑雾初拜入了碧落谷，成了穆萧寒唯二的徒弟。

清辉苑方圆三里内鲜有人在，深知院主人脾性，便连洒扫小厮都站得颇远。

安陵清墨取来养了好些年头的紫砂茶壶，一边沏茶一边听桑雾初讲她在奉安的经历。

而关于温璟的那部分，她只字未提，从奉安城出来后，便反复告诫着自己，当断则断。

“不算意外。”安陵清墨听后点了点头，招来守在院外的弟子吩咐了几句，转身取了碟点心过来。

在他看来，这几年幻灵殿被六派打压得厉害，以冥灵老鬼那性子，也是时候出来蹦跶蹦跶了。

“尝尝。”

桑雾初挑了挑眉，“新发明？”

“倾儿做的。”

几年前陆家堡烧成滔天火海，安陵清墨受人所托前往救人，过程如何她不了解，只知道回来时他身后多了个小尾巴。桑雾初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小尾巴三天三夜，最后小尾巴毅然决然地投入师兄门下，留给她一个小小的后脑勺。

小尾巴做的点心……桑雾初咬了一口，思考许久方才回道，“有待改进。”

安陵清墨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翻他手上那几本账。

院里一抹艳红飞奔而至，长大后的小尾巴张扬乖戾，一头扑进桑雾初怀里，“亲爱的小师叔，你可回来了！”

“嗯，”桑雾初应声，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输了赢了？”

“封岚师兄确实厉害，等我再练几年，定能超过他！”

“瞧你这口气，别当真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撇了撇嘴，陆倾从她怀里钻出来，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头抽得颀长，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棱角分明，扬眉一笑便带上点英气。

桑雾初叹气，轻轻摇了头。陆家堡二夫人派人寻了陆倾兄妹三年，甚至有传言那女人悬赏白银三十万收二人首级。陆北其自三年前便行踪不明，至于陆倾……

“倾儿，”安陵清墨打来温水，溶了药粉后浸湿帕子，“过来。”

陆倾这易容术学得并不容易。

薄如蝉翼的面具剥离下去，少女露出张娇娇俏俏的脸来，这才看见放在矮桌上的点心，“师叔，点心好吃吗？”

桑雾初话未来得及出口，便让安陵清墨接了过去，“你师叔说很喜欢。”

于是，桑雾初愣了愣，随即嘴角一扬勾起个甚是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