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灯下黑（4）

她曾远芳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子，混转去了，她奋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女儿好生活好未来。至于自己的理想前途，当然也要，但是那也得以女儿的生活未来为先。

自己不再是个文艺女青年，虽然看上去还有人说像没结婚的，实际上她已经是个女孩子的妈了。为娘的，第一位的应该是孩子，孩子的基本生活都受到了威胁，还空谈什么理想？生活，是残酷的，血淋淋的残酷。

她去找报社领导谈想离开的事时，领导以为她是嫌工资低了，说物质上只能如此了，但准备在精神上给予她鼓励，开年就将她提为部门领导。并且还暗示她，走这条路升上去会很快，直通地方上的宣传部，也算是高层领导的心腹了。曾远芳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有了权利，有了地方还怕没有钱吗？不仅有钱，还会有很多的男人，优秀的有实力的男人供她挑选。

她需要这两样，但是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获得。她惟一认可的成功是文字上的成功。她再次说了抱歉。她还是想离开。“你去哪里，你想好了吗？”领导以为她已经找好下家。“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应该重新选择了，而在重新选择之前，我想静一静。”“我建议你拿着你的作品去市里的媒体试试吧。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话说中了曾远芳的心思。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但是要怎么去试呢？到哪里去试呢？这些都是问题。曾远芳的妈妈听说女儿连记者也不当了，且放弃了大好的前程，气得两天起不了床。她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业，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不停地折腾，完全安定不下来。她到底要怎么样？“妈，我想去市里。我知道我应该往哪里走，活了这些年如果连自己去哪里都不知道，都没有勇气，岂不是白活了。”“市里离家里有多远你知道吗？”“多远，也一定是可以到达的地方/。”

曾远芳来到这家报社，没有任何的背景。几乎就是她当年考地方报社的一个翻版，不同的是她的职业经历上多了一栏记者，她的作品里有了新闻的内容。她坐的最早班的长途车，下了车就拎着行李直奔报社的总编辑办公室。她甚至连总编辑是谁都不知道。只是问了门卫说要找总编辑，门卫打了内线电话，总编辑也在，也同意她上门看看，她就上去了。

总编辑首先被她的行李箱吸引住：你拎这么多东西来，不怕我们不要你？曾远芳说：你们不要，还有别的地方会要啊，我就没打算回去。总编辑又问：你为什么选择我们作为第一站呢？市里有这么多媒体。曾远芳说：因为你们是一个相对弱势的媒体，应该更需要像我这样的人。这个女人真厉害，识人看一眼她的人，和她说两句话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总编辑决定留下她。他接过她的作品，翻了翻，说：“你昨天去文化副刊部报到吧。记住，有三个月的考核期的。不行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