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来

这一天，烨都洋溢在一片红色的海洋里。

整个烨都因着我的出嫁灯火辉煌，绚烂无比，这再一次证实了我对父亲的认知，他绝不是一届普普通通的商贾。

以前，一直是在父亲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他喜欢一个单纯，活泼，无忧无虑的女儿，纵是再聪明，再有才，在他面前，我都愿意做她毫无心机的乖孩子。直到书房将我心底里最不愿承认地事实袒露于前，所有的过去，便再也无法回避。

曾经，我很好奇父亲养我这个女儿，和别家的大家小姐为何如此迥异，别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琴棋书画，针织刺绣，不说样样精通，好歹都有几门拿手的可以艳压人群。可我，一样都不会。不过，好在我六岁那年，老爹为我延请了一位师傅，可惜教的不是女红，也不是琴棋书画，而是诗书礼仪。在我七岁时，他又带我偷偷去了烨都城外十里之处的慕远山，让我拜十画老人为师。于是，我美好的童年生活便在慕远山的摔摔打打与易府的反复数落中度过了，至于女扮男装在牛一街，羊胡同瞎逛，那是趁他不再的时候，冒险偷溜出来的。

我不敢直接质问老爹为什么让我一个女孩家家的学这些烨都男子才学的东西，于是花重金贿赂了我的诗书师傅，让他旁敲侧击的帮我找答案。阎师傅转告我老爹的回答时，他捋着胡须，双目坚定地说，“易家的女儿，不需要这些娱人之计来添姿增色，她需要的是即使无人可靠，也能自保自救。”那时，我曾怀疑过，一个商人，怎会有如此眼界，也只是心里闪过一些小小的念头而已。

如今看来，父亲的背后似乎站着整个一个烨都。

能够调动一城之力，却又如此的隐忍低调，这样的人，堪比王侯，这便是父亲的真面目吗？

红色的布幔，红色的绢帛将整个的烨都城都装点起来，一向抠门的父亲似乎要将他全部的家当都用在我的出嫁上，一车车的嫁妆，流水马龙般蜿蜒开来，远远望去，看不见尽头。

幸亏，我早留了一手，否则这大把的陪嫁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个小笨虫嘛。

易府正门，父亲一脸的憔悴，佯装的笑容背后，竟满是无奈。

从这多日来的变化，联系那天在有凤来仪听到关于窦大将军回朝，沣都王女儿出嫁之事，心底忽然掠过一个特别大胆的猜测，也许这应天国的变天，和身处烨都的父亲有关。

而他这般匆忙的将我推开，是否意味着，形势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把控的了。

“珊珊，爹就只能送你至此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让魏原、赖虎，还有青霞、红秀陪你，以后就让他们跟着你，有他们几个保护，爹也就放心了，记得以后在宁家不要任性。”大红的盖头下，我听出了父亲满腔的不舍。

知道他真正不舍什么，虽则如此，毕竟他曾那般疼我，真要离开了，心里也难免失落。

“父亲，女儿谢您的养育之恩。”我双膝落地，隔着布幔给父亲叩了头。

“女儿，就此别过，父亲，您要保重。”转身之际听到父亲长长的叹息。

这一别，不知再见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