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错嫁（下）

孟秋的烨都，旭日如风，菊香扑鼻，身处父亲的书房，我却觉寒如冬日。

“姗姗，逝者已矣，这些就别再提了。”老爹叹息道，那浓浓的气息里竟满含无奈与愧疚。

我不屑地扫了一眼有些疲惫的他，心道他这愧疚不知是对娘亲，还是对那个女人。

“我看未必吧！既然不提，何必将它挂在那里，日夜相对？”不是明显的自欺欺人嘛，还是他的不提，只是要遗忘我娘亲。

或者，不需要遗忘，娘亲在他心里就没存在过。

“今日带你来此，不是说你娘亲的事。”我当然知道不是娘亲的事，她在我十四岁那年就离世了，算来，已是整整三年。

“当年，我羽翼未丰，无法庇佑，使她身陷囹圄，这多年也不知过得如何。”嗤之以鼻地看了看父亲，想来这满室的珠兰也该是为她所养。

十几年了，不懂得珍惜娘亲对他那份情意，却宁愿守着一方小小的书房，怀着这番心思，想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当然，还有宠着我这双眼睛。

这个男人便是我无比敬仰的父亲吗？

如果是，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

“难道父亲今日在这里，是想跟女儿回忆你们那段柔肠寸断的爱情？”我冷声质问道。

父亲对我的厉声质问并未显出愠怒，还是那种宠溺地眼神看着我，“我今日唤你来书房有两件事情要你答应我。”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姗姗，以后，若遇着这个女子，你一定要善待她。”他起身缓缓接近画像，修长有力的手指瞬间化为绕指柔，无比深情的触摸着她的棱角。

“够了”我冷笑着看向父亲，心底涌起无限的厌恶与荒唐。

我是娘亲的女儿，父亲在我面前如此毫无遮掩的表现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置娘亲与我于何地。

“父亲不觉得这要求太过分了吗？”

“我只能答应你，若是我以后真的很荣幸遇着她，那便有多远，躲多远，绝不为难她。”毕竟是爱我疼我我的父亲，看着他如此痛惜的眼神，我说不出太狠的话。

父亲欲言又止，深长的眉峰簇成一泓夕月，最终只能衍化成一声叹息，“罢了！”

“我要你今日在书房起誓，绝不与她为敌。”

我震惊地看着父亲，他是不是有些疯狂了，让我对一个不曾谋面，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遇着的人，赌咒发誓？

哈哈！我终于冷笑出声，心底地凉意也沁成了一层厚厚的冰，今日，我算彻底地认清了父亲，在他心里，妻子、女儿算什么，都及不上他所爱那人的一丝一毫。

“好，我易含姗发誓，此生绝不与她为敌”手指直指画像，恨意陡生，“若违此誓，便让我孤独一生，永不得幸福。”我恨恨地说完，看了眼父亲有些落寞的眼神，本想嘲讽一番，话到嘴边，却不忍说出。

不曾想，今日的誓言，让我在冰冷的御都皇宫受尽欺压，却不能反抗，只因，不能与她为敌。

“姗姗，两个月后你嫁去康城吧！”父亲回眸看着我，又是那样怜惜不舍得眼神，看得我寒毛直立。

这便是父亲说的第二件事情，也大概是奶娘惊慌、先生言语隐晦的原因吧！虽已料到，仍难免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