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已升至中天，黑黝黝的夜，连一颗星子也看不到。

正月的冷风一吹，连一向不畏寒冷、身体强健的陆小凤都感到了一丝渗入骨子里的寒意，他不禁瑟缩了一下，脸上的四条眉毛都顿时少了些生气。

正月新年里，正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而陆小凤是浪子，浪子是没有家没有亲人的。

就算他有很多朋友，但是他的朋友也是要过新年的。所以他一个人游荡在街上时，就感到格外凄凉。

不过好在，他现在是有地方可去的。

在这样一个让人寂寞的日子里，能被人记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尽管那个留下字条邀请他去南城红灯巷的人，他根本也不认识。

他步履不见得有多快，但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穿过了五六条小街。

红灯巷其实就是一个长长的弄堂，两面的围墙极高，显得弄堂逼仄狭小。而且一眼看过去，里面一户人家也没有，只在尽头处挂着一盏破旧的灯笼。

弄堂里没有风，但火光却明明灭灭，更显诡异。

陆小凤闲庭信步般走入弄堂里，可他的脚步不觉间放得极轻，就像一只小心翼翼的猫。

走到尽头，有一扇破烂的大门，才借着微弱的光，隐约看到门上“赌坊”两个大字，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衣着考究的小男孩探出了头来。

他脸上蒙着一张面具，只能看到乌溜溜的大眼睛和圆润的下巴。

面具男孩好奇地打量了一圈，然后用童稚的声音问道：“你找谁？”

陆小凤听到他的声音后，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看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小朋友，怕是谁的脸都再严肃不起来了。

他带着笑意道：“我找沙公子。”

小男孩听了他的话，眼睛又转了几下，然后弯下腰大笑不止：“这里没有沙公子，只有沙小姐。你这个人，想看沙小姐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好生虚伪！”

陆小凤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立刻变成了苦笑。

被一个没有十岁大的孩子说成是虚伪，恐怕是个人都要苦笑起来。

小男孩笑过后，倒是痛快地拉开了门，放人进来。然后递给陆小凤一个类似的面具：“欢迎客官光临赌场。祝客官早日升官发财！”

陆小凤看着小男孩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更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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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就是普通的赌场，只不过赌场里的人皆是衣冠楚楚，而且赌得很斯文——赌法还是那样的赌法，但是每个人都轻手轻脚地下注、轻声细语地交谈，然后大手笔地往下扔金银财宝。

陆小凤溜达了一圈，他实在没想到，在过年的时节，居然有人邀请他在赌场见面。

看着看着，手就痒了起来。

男人都好赌，尤其是陆小凤这样善赌的人。

“陆公子若是心动了，不如就在这里好好玩玩。”一个穿着赌场统一灰色长袍的小厮无声无息地躬身站在他身后，十二分的谦卑道：“如果陆公子能进入第三层园子，就可以见到沙小姐了。”

“沙小姐邀请我来，现在反而见不到她？”

陆小凤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想让他做的事，他反而越不愿去做。

就像他刚刚才有了赌几把的兴趣，但是现在他更想立刻看到这个神秘的沙小姐。

“陆公子玩笑了，沙小姐从来不主动见外人。”这个小厮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但是陆小凤就是感觉他的言语中带着一丝讥讽与嘲弄。

他冷哼一声道：“如何进入第三层园子？”

小厮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道：“第二层园子每注最小一千两。当您可以进入的时候，自然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