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都慌起来，右手微微颤抖，一个不小心，药碗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门外的宫婢急忙冲进来察看她的状况，确定无事后又是一番请罪。见她半晌无反应，才小心翼翼地收了碎片退下。
正茫然间，莫离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见着她哭喊道：“娘娘，夫人、夫人不好了！”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在想“夫人”是谁。直到看到莫离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水，才想到送她出嫁时亦是满脸泪的妇人。心脏蓦然抽痛，几乎不能呼吸。
马车从正午门一路往外走，经过喧闹的朱雀大街，从人海中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秦惜斜靠在软垫上，一袭百褶如意月裙旖旎无限。
她脸色微微发白，眸子里透着倦意。忽听到有人叫卖清茶，一下子想到十年前与三姐在这里吃过一次茶。于是挑起车帘，却发现老板已换了人。与以前的大叔眉目有几分相像，想必是子承父业。
街上乞儿哀哀叫唤，又叫她想起当年的小乞儿。于是侧过脸往街角看去。没有见到当年的小乞儿，想必他真的听了她的话，自谋一份生计。亦或许，他已经死了。
倒是那里站着一个劲装男子，背对着她，瞧不见脸。他呆呆站着，也不知在做什么。
放下帘子又躺了一会儿，车轮骨碌碌地转动。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下来，侍卫恭敬禀告：“娘娘，已经到相府了。”
她这才睁开眼，莫离掀开帘子，扶着她下了车。父亲已经等在府门前，见着她，上前几步跪下：“臣秦世书叩见皇后娘娘。”
秦惜拦不住，只能抹着泪去扶：“父亲岂不是折杀孩儿，快快起来。”
秦世书顺势站起，未说几句话，便引着她往内院而去。几个姐姐守在门前，见了她，也是一番请礼。态度恭谨，让她无端陌生。
进了卧房，母亲合着眼躺在床上，姣好的面容遮不住病态的苍白。她只看了一眼，泪就涌出来。身边的人都退了出去。她慢慢走到床边，静静看着母亲。
母亲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睁开眼，直到看清楚是她，方才浅浅一笑，朝她抬起右手，吃力地唤道：“四儿……”
她心中一动，快步上前跪下，握住母亲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微笑道：“母亲，是我。”眨了一下眼睛，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与母亲撒娇一般：“四儿在这呢。”
母亲微笑着凝视她，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似乎可以一直到地老天荒。她也不着急，恭谨地守在母亲身边。一如三年前母亲守着她的那晚。
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母亲的哀求。
“四儿，这不仅仅是你的幸福，这还是我们相国一府的前途啊。娘亲对不起你，你就好好嫁了吧！”
她木然地躺着，手腕上的鲜血汩汩而出。侍婢吓得脸都白了，慌张地为她包扎。母亲抱着她，红色的血液染了一身，可眼泪还是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她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