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了就等死

人是健忘的，但有些记忆总是让人刻骨铭心。

人是吃五谷杂粮的，那肯定就会生病，有病了就要看病，看病就要花钱，没钱呢就只能等死了。有人说，人民的医院不是朝人民开的，是朝“钱”开的。不花钱就能看病大多非官即贵，普通老百姓就只能做梦了。

区富贵是工程队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以前日子过得还可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也算是富贵之人，可是自从他老婆中风瘫痪了以后，日子便过得人不像人了，家也不再像个家了。

区富贵和他的老婆张文花都是朴实的庄稼人，两人都是那种很会过日子的人。农忙之余，区富贵在村里做一些木工活，张文花人又勤快，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女儿区彩凤长得漂亮，而且又乖巧又懂事，因此他们家的日子过得都让人眼红。

可是五年前，区富贵的老婆突然中风了，下身失去了知觉，从此瘫痪在床。天冷的时候，张文花的上半身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咬一样，疼痛难忍。为了给老婆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就连唯一一头用来耕地的驴都变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可结果病没治好，日子却回到了解放前。

眼看着家里快要过不下去了，区富贵便想外出打工，可是没人照顾张文花。张文花知道自己把整个家拖累了，她便拒绝治疗，拒绝吃药，以致到后来想到了自杀。

那一年秋收时节，赵子龙从工地上赶回来帮家里秋收。自家的拾掇完毕后，就去区富贵家帮忙，曾经区富贵一家人对他们母子挺照顾的。

由于赵子龙要急着回工地，所以他们每天都在地里忙到很晚。这年农历七月十四晚上发生的事，让赵子龙的心彻底震撼了，以致后来每每想起都会骤痛。

这年家历七月十四的晚上，赵子龙和区富贵从地里回来，区富贵非要拉着赵子龙到他家里坐坐。在村里，区富贵也算是赵子龙的长辈，所以赵子龙不好推辞。

推开区富贵的家门，屋里的景象把赵子龙吓呆了。

张文花碰碎了水杯，用碎片割破了手腕，鲜血染红了被单，顺着床流到了地上，地上已经流了好多血。见到此景，区富贵吓得干嚎了一声，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赵子龙上前，发现张文花还有气息，为张文花包扎了伤口后，连忙将她送到乡卫生所。

乡卫生所条件太差，没办法救治，于是又转到了镇医院，镇医院见人快不行了，也不敢接收，最后又转到了县医院。赵子龙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奔波大半夜，终于将张文花从死神的手中抢了回来。

那一夜，赵子龙一直没有合眼，他一直在想，张文花为什么要自杀，镇医院为什么不敢接收。

后来在张文花醒来后，赵子龙无意间听到她和区富贵的谈话。

“富贵，你为啥要救我呀？我实在不想活了，你知道我活的有多难受吗？”

“孩子她妈，你咋就有了这样的念头呢？”

“都是因为我，把一个好好的家搞成了这样！”

“你咋能这么想呀，哪个人不生病呀？”

“我现在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能做，每天还要花好多钱。”

“孩子她妈，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咋想办法，一天两天还可以，哪如果我躺个十年八年呢？”

“你躺个十年八年我也养你。你说你撒手走了，我和孩子咋办？”

“富贵，我现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就让我死吧！我求求你了！”

“文花，我也求求你了，你要好好活着，你走了，我的日子就没有盼头了。”

……

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病房里传了出来，不断地扎着赵子龙的心。多年后，那晚张文花的哭声有时会出现在赵子龙的梦中。

赵子龙以前只听说过农村人由于无钱看病，小病拖成大病，大病就只能等死，但这次是眼见为实，所以给他的震撼是莫大。他有心改变，但无力回天，即使是常山赵子龙再生，也不可能扭转乾坤。

后来，区富贵上高中的女儿区彩凤辍学了，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区富贵便跟着赵子龙出来了，在工地上打工挣钱，一来给老婆买药，二来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