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门的属牛

火车终于停了。北京西站人山人海，买票的排成一条长龙，准备上车的也排成一条龙。

“好多人呀！”潘长河惊叹。

“是呀！人类史上人数最庞大的迁徙活动开始了。”赵子龙略微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在这一刻，不同的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走上了同一条路，那就是回家的路，这也是一条团圆的路呀。”

“哥，我发现你突然变得好深沉，好有学问呀！”

“呵呵，在外面久了，你就会明白的。”

潘长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喂！赵子龙，你等一下，我去给取钱！”刚一出站，白芝就追了上来。

也许是怕赵子龙跑了，白芝一上来就抓住了他的手。

赵子龙心头一热，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算了吧，大家相识一场，就算是我送了你一份新年礼物吧。”

“哪怎么行呢？你等一下我，我们很快就回来！”说完拉上林芝匆匆跑了。

赵子龙猛地喝了一口水，心情沉重。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潘长河说道：“走吧，长河，别蹲着了。”

潘长河疑惑地看了看赵子龙，“咱不等她们了？”

“这里有什么好等的，还有20多万在别人手里呢，你不急，我还急呢！”

“噢，你说的也对，大伙儿还都等着钱呢！”潘长河提起行李跟在赵子龙后面匆匆离开了车站。

赵子龙心急如焚，拦了辆车后就直奔“京城名轩”工程部。对于这次能否顺利讨薪，赵子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明白，这年头，讨薪难，难于上青天。

赶到工地时，赵子龙的心凉了一大截。工程已经停了，工人们都回家过年了。

透出铁门，赵子龙看到存车处停着一辆奥迪车，赵子龙顿时喜上眉梢，那正是他们工长韩伟兴的座架。

韩伟兴是这个工地上的工长，他让工人们都叫他韩经理。是个狡猾贪婪的人，长得很丑，又瘦又黑，像只猴子。这个人很爱面子，又很好色，经常背着老婆在外面乱搞女人。而且有些美女就是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因为人家有钱呀！别看韩伟兴长得有些返古，可他搞得女人那都是有姿色的现代化美女，一般的他还看不上眼。赵子龙曾经也纳闷过：为什么美女总让猪给拱了呢？

“看来我们今天是来对了，你还认得哪是谁的车吗？”

潘长河顺着赵子龙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不是韩工长的车吗？”

有一次，赵子龙请韩伟兴喝酒，当时潘长河也在。潘长河明知不胜酒力，还打肿脸充胖子，没喝几杯就倒了，最后还全吐在了韩伟兴的车上。所以潘长河对这辆车的印象比较深刻。

“对，没错，就是他的！只要有他在，这事情就好办多了。”赵子龙感觉心里一下子有底了。

赵子龙推开铁门，准备进去。突然从门卫室里冲出来两个保安，个子一大一小，小个子的手里还提着一根警棍，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善类。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大个子凶神恶煞地朝他们吼道。

赵子龙吓了一跳。“我……我是赵子龙呀！你们……”赵子龙连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香烟递给大个子。

大个子没有接，双手抱于胸前。大眼睛瞪着赵子龙他们，脸上的肥肉有节奏地上下跳动。

“以前这里看门的不是大明叔吗？他怎么不在呀？”赵子龙又问。

大个子仰起头，双手插腰，“我不知道什么龙，什么虫的，也不知道什么大明叔。这里以前有个叫王大明的，已经被辞退了。”

大个子保安看上去很傲气，听口音应该是BJ本地人。

潘长河扫了一眼俩保安，没有说话，将行李包扔在地上，坐在了上面。慢慢地包出包香烟，悠闲地吸了起来。

小个子保安看着潘长河不顺眼，想上前来，被大个子挡住了。

“辞退了！？为什么呀？”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了，如果要找他就去别的地方吧，这里是工地，不可以随便进来。”

大个子准备赶人。

赵子龙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辞退王大明呢？他今年已经快50岁了，在这里做了5年，一直尽职尽责。他的腿还有点儿残疾，如今被辞退了，那他以后怎么活呀。

看着这个蛮横的家伙，赵子龙气得牙都疼了。特别是潘长河，已经将头仰了起了起来，瞪着大个子，他是个愣头儿青，此刻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拳头已经握紧了拳头。赵子龙看了一下潘长河的架势，怕他一激动，和这个得瑟的大个子动起手来那可就坏事了。

赵子龙用脚轻轻碰了一下潘长河，潘长河立刻将头转向一边。

赵子龙心里明白，这俩人就是两条狗仗人势的看门狗，一看那神情就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强龙不压地头蛇，赵子龙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我们是来找韩伟兴经理的。”

“找韩总？什么事？”大个子谨慎地问。

“我们来找韩经理领取工程款。”

“是嘛？”大个子看上去很不相信赵子龙的话，将他俩上下打量了一番。

赵子龙他们一下火车就往这里赶了，头发有点乱，衣服有点儿脏，看上去是有些是有些狼狈。

“是的！”潘长河站起来很肯定地说。他指了一下赵子龙，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工程队的负责人，常山赵子龙！”潘长河特别将后半句话加上了重音。

大个子保安斜视了一眼，轻蔑地说：“有什么了不起呀！不就是个外来工吗？牛什么牛！？”

赵子龙一听火了，激动得嘴唇发抖：“别小看外来工，你们这些本地人住的房子，走的马路，都是我们给你们造就的！”

大个子保安丝毫没有在意赵子龙的愤怒。“你说你是常山赵子龙？赵子龙！？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大个子愣了一下，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小个子保安。

“常山赵子龙是谁呀？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大个子保安问

小个子保安上前说道：“钱哥，赵子龙是三国时期的名将，也叫赵云。”

“噢，对、对，我想起来了。哈哈……”大个子冷笑了两声，上前绕着赵子龙走了一圈，将他上上前后都看了一遍，“赵子龙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又冒出你这么个人物呀，真是对不起这名字呀！你就不怕人家赵云找你麻烦。”

“咳！咳！”赵子龙干咳了两声，他听出了大个子话里的嘲弄，但也不好发作，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是不同国家的人，赵云是三国人，而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所以赵云是不会找我麻烦的。人家是有名的大英雄，是不会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计较的。”

潘长河有点儿看不惯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再说了人家赵云也没有意见，人家要叫什么名字，关你屁事，就不劳你费心。”

大个子明显能感觉到潘长河话语里带着些许火药味，但看着潘长河虎虎的样子，他也有几分胆怯。

“你们等一下吧，我去打个电话问一下。”大个子给小个子保安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保安室。

小个子保安上前来，轻蔑地看着他们俩，手中的警棍上下摆动着。

赵子龙拿出香烟，恭敬地递给小个子保安，小个子保安微微一笑，接过香烟，赵子龙为其点着火，他美美地吸了起来。

看着小个子保安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样子，赵子龙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但每当赵子龙想冲动时，他就想起了母亲给他的教导，出门在外，尽量与人为善，能忍则忍，退一步海阔天空。

十分钟后，大个子出来了。

“我刚才给办公室打电话了，里面的人说韩经理外出开会了，不在单位。”

“什么？”赵子龙心凉了大半截。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韩伟兴一定不是什么好鸟，但听到这样的回答时，他心里还是很难受。

“他的车不是在那儿吗？”赵子龙指了指韩伟兴的车。

“我再说一遍，韩经理不在，车是别人开的，不行吗？”大个子恶狠狠地说。

“那……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赵子龙忙问。

“这个就说不准了，也许是两三天，也许是七八天。”

“那就是说没个准了。”一旁的潘长河急了，他看上去有点儿激动。

“可是我们村里的乡亲们都等着这笔钱过年呢！”赵子龙也急了。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你们赶紧走吧！”

“我们为什么要走，我们要讨回我们的工钱。”潘长河站在了大个子保安的前面。

赵子龙一把将他拉到一边。“你把韩经理的手机号码给我，我跟他联系。”

“我们这里只有办公室的电话，没有韩经理的手机号。”大个子傲慢地说道。

赵子龙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潘长河。

“哥，给那个钱遍打个电话，当时是他给咱们作了承诺的，说有什么就来找他。”

赵子龙好像看到了希望，赶紧拨了钱遍的手机。

“哥，怎么样？”潘长河着急地问。

“钱遍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赵子龙痛苦地说。

“哥，哪……哪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赵子龙摇了摇头。

“韩伟兴，你出来，你欠了我们的钱，躲在里面算怎么回事呀！”潘长河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在沉默中灭亡，于是大喊了起了。

两个保安连大惊，忙上前制止：“你叫什么叫，再喊小心对你不客气了。”他们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

赵子龙拉住潘长河：“长河，不要喊了，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

两个保安怒目大睁，手里拿着警棍慢慢地靠了上来，看样子想把赵子龙和潘长河给生吞了。

“赶紧走！再不走，我就真的不客气了！”大个子保安夺过小个子保安手中的警棍，扛在肩上，恶狠狠地威胁道。

赵子龙心里根本不惧怕这两个地痞，只是他不想将事情闹大，他以后还要在这里混呢。“长河，我们先出去吧，用不着跟他们计较。”

潘长河甩开赵子龙的胳膊，“哥，咱就这么走了？他们欠了我们的钱，还么牛，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长河！走！再这样你就先回去。”赵子龙发火了。他知道潘长河觉得心里憋屈，可是他心里更难受。

赵子龙和潘长河慢慢地退了出来。小个子保安上前将大铁门反锁了。

其实，这会儿韩伟兴正在二楼的办公室透过窗户观看着这一切。

见赵子龙和潘长河离开，大个子保安立马拨了一个电话，恭敬地说道：“喂，韩经理，那两个人走了。”

电话里传来声音：“嗯，我知道了，不要让那两个人再进来了，有什么事情马上给我打电话。明白了吗？”

“好，我知道了！”大个子保安挂了电话，瞪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赵子龙和潘长河，拉上小个子保安进了保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