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祭

自打那晚之后，一直没有见司马承旭，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来面对了！也了解，身为人子为人臣，他也无所依从。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正如现在，两人对面而坐，也没有想像中的尴尬。“那晚，在房上的是你，对么？”司马承旭低着头，手指一圈一圈地画着杯口。

“那为何你不揪出我？”先就个楞，而后，妖娆的笑开。

“对不起！”停下了画圈，怔怔的看着我，眼中无尽的悲凉。在心中已认定不会被原谅了么？

“对不起什么？因为你的父亲灭了纪家一门？还是他三番五次想置我于死地？这与你有何干？”收起笑容，手在袖筒中，攥的死紧。

“不管如何，他是我父王，我都不会背弃他的！既如此，我与你，泽，都会成为，早晚而已！”说至此，复又低下头去，一时，眼中竟起了雾，模糊了。

“你不必如此的！”将袖子攥的更紧，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良久，就这样无言的坐着，须臾，司马承旭，抿了一口杯中茶水，深深吐出口浊气，“其实，前几日，礼堂之上，那女子也是我的手笔！”说完，依然定定的看着我。“那又如何？那日在开业礼上，救我于刀下的，也是你！”笑着抬起头，与他对视。

“那日，你从福宁寺遁逃的那晚，半路劫你的，也是我的人！”说完，便将桌上的盖子盖好，又看着我，眼中已无悲痛与无奈。有的，是下定决心的决然！

“我知道你只是向往自由而已！”似是被电击一般，看着我，良久，起身，“在下就此告辞，李老板不必送了！”

在他起身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个人，不在是朋友了！只是希望，不会跟他成为敌人！回首，拉着他的袖口，“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与你成为良朋！我，不怪你！”感觉他的身子一僵，然，还是决然的走过，开门，关门，从此，便是两界人！

自己一个人坐在那，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空白的，什么也不愿去想。夜，慢慢来临，房里渐渐黑了，我起身，迈着僵硬的腿，开门，月朗星稀，微微起风。刚走几步，遇到正端着清粥小菜的小芙，“小姐，您出来了，这是要去哪？先吃点东西吧！”紧走几步，将小菜凑上前来，嗯，清香的很，是奶娘的手艺。“不了，想出去走走，不用守门。”说着便向院外走。

站着的小芙急忙跑到房里，拿了件披风追出来，“小姐！您等等！夜凉，您披着点！”紧跟着，就将披风披好，系紧。莞尔一笑，“行了，你回去吧，我逛逛就回！”

出了府，不知要往哪走，便随意走着，抬头看天，今晚的月亮很圆，又是十十月圆夜！司马承旭无奈的表情又在眼前浮现，心中不由的一窒！闭上眼以缓解眼中酸涩，深深的吸一口气，青草的馨香伴着温润的气息充盈在鼻间，窒感也消失不见！就这样吧，至少，我们还不是敌人！

“咦？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一同‘赏景’？”看着前面河边大柳树下倚着个人影，正在看着水中盈盈月光，时不时的抬头喝上一口。同是天涯人？

轻轻走近一看，那人身边还放着好几坛子酒，酒气扑鼻，是上好的陈年的花雕，嗯，怎么也要一两银子一坛，也不知是哪家的才俊公子。见他倚在树干上，背着我一动不动，正准备一堵风采，谁成想，一只手忽的就抓着我的脚，一个重心不稳，整个向下倒去，砰的一下，后背被小石子咯的生疼，头也重重砸到树干上，顿时眼冒金星，刚缓过劲来，眼前一黑，就被一个东西压上来，手也被牢牢扣在身后，动弹不得！苍天！不会吧，采花贼？！

粗重的呼吸声伴着浓浓的酒气呼到脸上，黑影里，只看到两只精亮的眼睛，就像是黑夜里的猎豹。努力想看清他的脸，他却一愣，继而沙哑而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来这做什么？”

啊咧？这声音！司马承泽？端王爷？堂堂王爷大晚上的，在护城河边喝酒兼非礼，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来这做什么，难不成还需王爷批准？这里不是端王府的地界吧？”看着他的眼睛，不服气的回道。

他没有被我的话气到，甚至呼吸都没有变，就这样看着我。忽略被咯的疼痛的后背，以及晕沉沉的脑袋，恨恨的回看他！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感到背后有些麻了，手臂也已没了知觉，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中，似乎有着什么，好像不是在看我一样，感觉更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另外的人。他心里也住着人么？不知为何，想到这，心里有丝丝酸楚，他一个人大晚上的在河边喝酒，也是为了那个人？想着，便开始挣扎，想挣脱他的牵制。

似乎是感到我的力道越来越大，他便松开了我，坐至一边，抓起酒坛，猛的灌几口。压在身上的力道一减，我便一个打挺坐起来，顺势靠在树干上，“这么冷的天，王爷不打算也给小女子点施舍，也让我暖暖身子？”见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便丢过一个小坛。接住，拆了泥封，浓郁的酒香飘出来，吸一口，“嗯，很香的梨花洛，想不到，端王爷也喜欢这个啊。”笑着扬头喝了一口。擦着漏出来的酒水，便看着他定定的看着自己。“你知道梨花洛？”莞尔一笑，“知道，这酒以梨花入料，经九蒸而成，成后，还不是最甘甜醇厚的时候，要将它以上好的陈窖泥封口，埋入地里，等来年立春之后，花开之际，再起出来喝最是好喝！”说完，又喝一口，而司马承泽却是痴痴的看着我，眼中渐渐泛起水气。扬头又灌了一口，用沙哑的声音给我讲述了一个故事。

二十多年前，当今圣上，文治武功，国富民强，便将四周的几个小国收复，他的母亲是其中启国的公主，当兵临城下之际，启国国君将自己的女儿献给了圣上，并从此称臣，年年入贡，入得宫的公主尽得皇帝喜爱，恩宠有加，一年后，被诞下一子，当时的皇后已早生了二皇子。帝欲立尚在襁褓之中的三子为储，封公主，既当时的淑妃为皇贵妃，大臣反复劝谏，都没能有效，然而，就在封禅大典的前一天，玄淑殿大火，带走了奶娘与一干宫女的命，小皇子因淑妃抱去钦天监嗣三朝洗尘，幸免于难！帝震怒，下令彻查，最后，处决了一个宫中国老嬷嬷，竟不了了之！从此后，淑妃便亲自照料小皇子起居，平平安安过了几年，七岁寿辰那日，御花园回来的时候，便见父皇抱着母妃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母妃永远的离开了他！

故事说到这，便没了下文，司马承泽也是一句也不说了，定定的看着护城河。我也不敢打扰到他，只默默的坐着，原来他也有这样的过往，七岁丧母么？也是在生日那天啊？这个世界，相同的悲哀，不同的人！命运都是如此捉弄人么？

良久，他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你长得很像她！”你的母妃么？呵呵，所以，那日在你府门前，你才会冒险救我么？

“是么？那是婢子的荣幸！”说着，又喝一口，只是没有了先前的甘醇，多了些许酸涩。

微微皱眉，又开口道：“今日是我母妃的祭日！”

“嗯！”淡淡应一声，扬头喝完最后一口。忽的，被他拉入怀中，淡淡的龙涎香混着浓浓的酒香充斥着鼻间，心，突然有些不忍。

“陪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那夜，我可能把这辈子所有的酒都喝了，昏昏沉沉间，只模糊的听到司马承泽说：“相信一次吧！”接着就睡过去了。

看着倒在树干上的李梦函，脸上因为酒气，透着些红晕，气吸平稳的就这样睡着了，“她到是相信我，就这样沉沉睡了！”将她拉到怀中，免得着了风寒。就这样，两人又坐了一会，一道黑影闪过，随后，便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后，抱拳跪地，“爷，那两只老狐狸有动静了！”“嗯，知道了，你先去，按先前定的布置，我随后来！”看着东方微微泛起的鱼肚白，他笑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