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饭桌上也是静的可怕，沈家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家，遇事也是摆在桌上说，不藏着掖着。所以老爷喜欢在饭桌上说事儿，大事、小事都拖到饭桌上说，像是诚心不叫人吃好饭，他自己倒是该吃饭的吃饭，该舀汤的舀汤，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语调不紧不慢，遇到不满意的，只要稍微著下筷子，满桌子没有不上心的，漠北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吓得头都不敢稍微抬下，恨不得整个儿都钻进桌布上去，沈家看见自己儿子的这个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觉得太没志气，也是个受家里的女人气的，忍不住就想顺手扇几巴掌。

“来，你爱吃的鱼”玉芝给沈曼夹菜，态度极其殷勤。

“你母亲的镯子，找到了没？”沈家夹口菜，随口一问。

沈曼回答得乖巧之极：“就一个镯子，张妈紧张的要死，母亲已经不在追问了。”

玉芝似关心地看着沈家问：“怎么说也是太太的镯子，虽然现在不兴了，下人随便拿东西可不行，没规没矩的，下人没下人的样子???”

沈家语气有些愤然：“我说放在我这的，她非自己收着，好似这个家真的非得那点嫁妆帮衬着过！”

沈曼立刻感到一阵危机，后悔自己答错了话。母亲的阴影立刻笼罩在桌上。空气沉闷了一会儿，才听见玉芝期期艾艾地搭腔：“眼看着要打仗，到底有点钱在自己手里，心里踏实！”她是想替沈曼挡一下的，期待沈曼能有所反应，沈曼这次只是低着头扒饭，客套也有限度的，沈曼怕越说越错，到时候，要收场就麻烦了，便不再搭话，一怔胆颤心惊。

玉芝斜眼撇撇看沈家，脸色铁青，漠北想挑出青椒炒蛋里面的蛋花，因为距离远，顾及爹刚骂的怒气未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总是控制不住筷子，弄得青椒屑、菜汤乱飞，沈家看着就冒火：吃什么看准了，翻来翻去像什么样子！漠北本来稍微平静的心又骤然紧下来，赶忙缩回筷子，低头不再说话。

玉芝实在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自家的饭桌上反复教训自己的儿子，何况旁边还坐着沈曼，便起身拖起漠北直径朝厨房走去???

沈家像是没事的样子，用手指踢完牙，继续吃饭，他想他决不能再给任何一个女人说成是靠女人的嫁妆在外风光在窝里横的男人，他决定不再纵容自家女人们的情绪。??

沈曼望着户外的昏黄，如同望着她昏暗的将来，心，再反复回望着自己十几年来的记忆。

李嫂进来，开灯，一晃晃的，如同窗外昏黄的夕阳。

“吃饭吧，饭桌上哪能吃饱啊”。像是伺候小时的沈曼一样尽心。

这样的心情，听到李嫂声音，沈曼还是觉得欣喜，仿佛刚刚饭桌上的一幕都只是一场惊险的噩梦，起来该吃还是要吃的，于是端起饭碗，李嫂放心得再旁边坐下，

你的明白，老爷啊有层委屈，他就是不愿意啊家里的女人压在她头顶上，年轻的时候在外面上学，总有点读书人的脾气，加上分家产的时候拿的少，这些年太太那边拿了不少，别看这个家高棚大屋，空了不少喽，俗话说，拿人手短啊，但太太也是沈家媳妇啊，前几年管这个家不容易，只是你爹他自己觉得在这个家不想一家之主，心里委屈???

你别说了，

我恨着家，我虽然能理解他，但我还是恨他，他虽然读了书，但要是不续小妾，就不会把娘气的一病不起，现在就为一个翠玉镯子向着房里的那个女人。不顾旧情。

对女儿也是这样，整天催着嫁人、嫁人???

这什么家，这简直就是个坟堆，那就是要一大家子人陪着那个女人和他一起活埋！

我觉得喉咙要被沙子噎住了，胸口气得直痛，可我还是要吃下她的这碗饭，因为我挨不了饿！

沈曼以声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