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工生活（上）

 三天后。

 雄海终于被录用了。这对他来说莫过于最大的安慰，毕竟他已经走向了成功的第一步。几天前他一直在工地上卖苦力，而如今这个工作较之要强上好几倍。但谁也无法得知这条打工的道路是否平坦，能否带给他好运。他顾不上想这么多，也不敢去细想。或许就走着看吧，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 鑫鑫直销公司的经理阳宗海的表侄子，他叫阳田冬，习惯地留着一摄小胡子。阳宗海公司开大后，缺少亲信的人员，便把他带去培训，以后这天源公司的分公司鑫鑫公司的分经理就由他来担任。叔叔一向很欣赏他，一心想把谢晓霞许配给他，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但谢晓霞始终不大喜欢他。无聊之余，他经常同其她女职工私混。

 清晨，刚刚七点过一刻，公司的大钟便发出嘟嘟的吼叫声，睡梦中的员工们极不情愿地揉着松醒的睡眼翻滚起来，否则在七点半的早课就会迟到，必将遭受经理的责骂和扣除当月的工资50元。

 “都给我统统马上起来，否则你们头上每人扣50元的工资，看你们还敢赖床。”阳田冬像高音喇叭似的吼叫着。

 燕雄海被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慌脚乱地穿上衣裤。还有两人没有反应，仍睡着。阳田冬抽出皮带，向他们被子上狠狠地抽了两下，两人纷纷掀开被子，都起来了。

 十五分钟的洗漱之后，就到了该上早课的时候。早课的内容大都是围绕两个目的进行的。其一是给职员们鼓劲，增强对推销的勇气和信心。推销工作本身就是一个很苦的行业，许多员工刚进入时积极性很高，觉得它是一项很有趣的工作，但没多久就失去了这种好奇心，从而对推销产生一种畏惧心理，有的干脆逃跑，许多抵押的证件都不要就跑了。其二就是训练推销的技巧，更好地掌握推销行业的方法和步骤。因此，早课对初次进入推销行业的人是特别重要的，也是使他们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具备推销的基本素养的核心环节。这一环节的训练，能使新成员迅速增长见识，提前了解推销中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从而增强临时的应变力。开早会（上早课），一般由经理负责，如果经理没空，就由秘书主持。经理阳田冬把职员们的分工确定后，就是职员们摸拟作产品的训练了。先是职员们互相对做产品，一个当客户，另一个当推销员。当推销员的要努力说服顾客，使对方有购买产品的欲望，而扮演顾客的，又要力争找借口：自己不想买产品或是找出产品致命的缺陷，一句话，就是为推销员找茬子。雄海是初次进行这种模拟培训，他总是放不开，阳田冬不禁勃然大怒：“你到底是想不想干这份工作，不想干你就给我滚蛋，许多大学生都拼命的来应聘呢！要不是秘书……”他看了一眼谢晓霞。

 谢晓霞看到他刚来就被大骂，几分同情之心涌上心头。她向他走了过去，轻声对他说：“严肃点，好好训练。”

 “今天之内，你什么时候训练合格，什么时候上岗，否则你自个看着办吧！阳田冬恶狠狠地出去了。

 燕雄海顿时感到一种生存的压力向他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将意味着他的吃饭问题很难解决。早餐时吃的那一碗面条，都是赊在晓霞的账本上，说是从他的工资中扣。而工资则是用提成的方式发放，20 ％的提成。也就是说，你带出去的100元钱的产品全部卖完了，那么你可从中获利20元。当然，要是什么也没推销出去，那就什么报酬也没有。住宿是免费的。这当中也就造成部分员工连吃饭的钱都挣不到。雄海经过十多次的模拟训练，终于找到了感觉，获得了试用一周的上岗资格，这对他来说是非常幸运的。事实上，他的师哥师姐们中的许多职员是培训两天多才发到上岗证的。

 燕雄海从谢晓霞那里领了四瓶拉芳、四瓶彩黛美和五盒面膜。早上八点整，职员们互相鼓励后告别，都向早课时安排好的路线出发了。由于他是新来的，对路线不太熟悉，晓霞把一张BJ市区交通地图交给他，他很感动。谢晓霞待人很友善，所以他们分公司的人本受不了经理的气，但都放不下这点情面才一直留下。

 “祝福你能取得成功！”晓霞甜甜一笑，伸出右手。

 “谢谢秘书小姐！”雄海也伸出右手同她相握。他感到她的手柔嫩而温暖，由于第一次握到这种美丽而娇贵的女孩的手，他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但为了不至于窘迫，他尽

 面带微笑，显出非常自然的神情。

 雄海启程了，为了他初涉社会的第一份工作而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了，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西边的最后一丝余辉消退了。雄海的包丝毫没有动过，肚皮呱呱地叫个不停，到现在为止，他今天一共吃了一碗面条，一个馒头。黑夜是令人畏惧的，特别是他这位从来末见过大市面的穷水沟来的孩子，平时天天只顾在学校搞自己的小科研，几乎从不出校门，他不敢想象黑色中会有多少的坏人会来袭击他背上那一包沉甸甸的化妆品。因为他发觉有不少行人盯着他看，使他毛骨悚然。更何况该下班回公司报账的时候了。北方的冬季比起南方冷酷多了，温差又特大，教人够受的，尤其到了太阳下山之后，冷风习习，直叫人打寒颤。大城市的郊区说黑就黑，几里之内也很难见到一盏路灯。偶尔有几位街头浪子手提酒瓶，醉熏熏地边喝边嚷：“看那小子，背着一大袋，一定是些值钱的东西。”一位无法让人看清貌相的醉汉，东倒西歪地靠在一隅。雄海被吓了一跳，他加快了步伐，绕过一间民房，迅速直往公司的方向走去，想乘车，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辆公交车都在他刚到站牌时启程了。

 “快！快扶起我！别让那小子给逃了！”醉汉显然是三个当中的老大，“一旦让那小子进入市区，想得手是不可能的了！”

 “大哥，算了，那小子早已无影无踪了。再说看他那样子也是穷鬼一个。”

 隐约听到三个醉汉的一问一答和玻璃摔碎的脆响声，雄海的心咚咚直跳，他几乎像喷气式飞机一般往市区奔去。他一直飞奔而去，大约二十分钟已过，自己的体力也有些不支，想想那三个醉汉不可能追上。这才放慢了脚步。只要到了市区，他就不怕再会有坏人来欺服他，那几十米以内的电话亭，随处可见，只要报警，不超过三分钟，警察便可赶来救助。

 街上的行人都裹紧风衣，任其冷风扫荡。但衣着寒碜的他也只能任命了。谁叫自己不做商家的广告，充当好人，活该！真正面对没有钱时的滋味让他明白了钱的力量……现在倒好了，虽学费在村支书及全村人的帮忙下解决了，但家里那么穷，父母又年迈，总得自己独立挣点钱供自己上学和搞实验，在校不想做家教之类的勤工俭学，那是因为可有实验可做，有自己的目标，现在放假了，没有了那样的条件，只能好好想法挣点钱弥补一下，他这么暗忖着，也就是靠这点而支撑这难熬的第一天推销的劳累。劳累也罢，而让他最受不了的则是遭受了奇大耻辱，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当他安全地走在大街上时，他再也止不住泪。并不是因为刚才遭受拒绝，而是因为这一整天让他羞辱的经历。又累又紧张，他打消了再去另一家店铺推销的念头，就继续往前走。他觉得混在人群中倒是安全和放松些。还是回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