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舒幕遮
- 东风错
- 苏麦燕
- 3124字
- 2012-06-08 13:18:19
第二日,应该是第二日了吧。这洞里不知日月,不明朝暮的,旗鱼将呆若木鸡的他领走,给他吃了两顿饭,让他睡了一觉,照理应该是过了一天了。昨天旗鱼还幸灾乐祸的对他说了一句话,“得罪夫人了吧。”他翻来覆去的想到底哪里错了。
旗鱼也说是夫人呐,没有错。而且,那相貌,那气质,那体态绝对是洛衣她们的娘。洛衣随母姓,难道,他们没有成亲?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是自己得罪了夫人,庄主很生气,自己要自求多福。
“张公子,庄主请您去餐厅吃早饭。”旗鱼居然会恭恭敬敬的叫自己张公子?不管怎么样,不被“小子”、“喂”的叫来叫去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好,知道了。我洗漱好就去。”张正则也端起架子来,慢条斯理的回答。
他走下床铺发现洗脸水已经打来,摸了一下,不冷不热刚刚好,刷牙的粗盐和木柄牙刷已经放在合适的地方。服务真周到,可是,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疯了,这里要门干什么?他们随时都可以悄无声息的出入。难道只是为了哄我觉得安心?张正则觉得十分无力,没精打采的洗漱。
到了餐厅,庄主和夫人已然在座,洛衣和荷衣也刚进来。视线相交,他们竟然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熟悉。不会吧,难道自己真的神智错乱到认为自己和她们见过,昨天的事都是自己在做梦?可是,自己在和她们吃饭啊。是她们有问题,他们一家都有问题,肯定的。
张正则心中嘀嘀咕咕,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向陆庄主拱手施礼。庄主今天的心情居然很好,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好像昨天没有发生不愉快。庄主热情的邀请他坐到身边,说:“张公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还没有见过我的家人。老夫为你一一介绍。”这个老头是老糊涂了吗?这些人都见过我啊。
“这位是济南府老友张清泉的儿子张正则,张公子,一表人才。”这句话庄主是单单说给夫人听的。
庄主也不先介绍夫人,而是先介绍两个女儿。张正则致意,她们也竟如初见一般礼数周全。庄主接着介绍夫人:“这位是舒梦兰女侠。”张正则恭恭敬敬施礼,越想越觉得纳闷。
庄主姓陆,夫人姓舒,女儿姓李。什么家人啊?好奇害死猫,心中有百样谜团要解开,一顿早饭吃得无滋无味。感觉她们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只有自己不知道。
吃完饭,他想迅速从这个诡异的氛围下消失,陆庄主说话了:“洛衣、荷衣,张公子今日起要在凫庄住一个月,期间由梦兰传授舒幕遮,洛衣在旁听授,荷衣严禁偷习,听也不许。”
话音刚落,荷衣已经急得跳脚,“偏心!你这个糟老头子,姐姐学可以,为什么这个莫名其妙的臭小子都可以学,我却不可以?不要说上回扬州的事情惩罚我,已经过了期限了。我也要学!”
“哼!糟老头子?糟老头子偏不让你学你能怎么样?”陆庄主也吹胡子瞪眼,偏不让步。
“那个姓张的为什么可以学?他又不是你儿子。”荷衣气得脸红脖子粗。
“功有奖祸有罚。他完成任务来到这里,就得奖。你扬州的事情不算,你当我不知道前几天你在襄阳城里干了什么?鸡飞狗跳的,你还有理了。”陆庄主斜眼瞥见她两眼珠滴溜溜的转悠,哼了一声,“别寻思是谁告密要惩罚谁,我当时就在场。”
“啊?你乔装了?哪一个是你?”
“街角卖茶叶蛋的。”
“你……你……连鸡蛋和鸭蛋都分不清楚的,你还卖茶叶蛋?”
“那又怎么样?还有人连自己爹娘都认不出来呢。”
两人有来有往好不热闹。张正则心中苦笑,他们还真是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啊,这么着就吵起来了。
“南浦,何必跟这位小姐这般争吵,日后让洛衣传授她易容之术算补偿好了。”舒梦兰轻轻的开了口,两位立马停止了这近乎顽童互相诋毁的戏谑吵闹。陆庄主千依百顺的连声称好,荷衣思量着也算没亏,姓张的臭小子学不了易容之术,也就心满意足的坐下吃她的燕窝粥。
张正则彻底晕了,舒梦兰叫荷衣“这位小姐”却叫洛衣的名字。她们明明长得一样啊。她只认识其中的一个?这么诡异,难道她还会记得什么武功?不会记反了或是忘记这忘记那的?会不会走火入魔啊?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的,谁负责啊?
“庄主好意,晚辈心领了。这舒幕遮想必是夫人的不传之秘,晚辈何德何能领受如此大恩。”
“我不是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而已。再说也算不上什么秘技,只是你父亲看得上,与我有约。你若是有命到此,就教给你;若你先死了,我也就不必费心了。”
“那送宝物给白火殿主人之事?”
“那就是最后的信物。一个笨笨的金镶宝嵌的马鞍有什么看头。”
张正则心中百般滋味,自己甘冒生死,几陷险境力求保全的东西原来在人看来不值得一提。自己的努力在他眼里大概也不比一只泅水拼命要到岸边的小老鼠来得有趣。这一场拼命的游戏父亲和陆庄主就是那下注之人,自己就是那一只小老鼠。在父亲眼中自己的生死比不上一门武功重要还是突然对自己的小儿子有如此信心呢?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管怎么样,自己算是很争气的活着了,陆庄主遵约教授一门武功,这也应该能让父亲高兴吧。他讷讷地说了一声:“多谢庄主成全。”
“行了,别客套了。梦兰会带你们去练功。你们也别小瞧了这一手功夫,一个月能练到三成就已经很不错啦。”陆庄主的目光像鹰一样,“不要想随便应付过去,让师傅省心。”
张正则知道这是在警告他,不要让夫人太操心,要好好练,不然小心庄主剥了他的皮。他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后脑发凉,连声诺诺。看洛衣还是一脸冷淡的样子,没有不满也不觉得高兴。
终于在夫人不悦的眼神下终止了庄主喋喋不休的威吓。张正则决定好好巴结夫人,克制庄主。
还以为会是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练功,却被七弯八拐的带出了山洞。当第一缕阳光射入眼睛时,他不由自主的举起衣袖遮住眼帘。这让眼睛灼痛的光芒才是在世间活着的证据,看空气流动的清新,花朵的芳香,真舒服。
这是个隐蔽的山谷,由于眼睛一直被蒙着,在地下河道中不辨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四周都是巨大的山石,立面像被刀劈斧削一般光滑直立。山石之上树木葱茏,各色奇异花朵开放,吹来阵阵熏香。山石中间有股水流从天而降,在谷底砸出一个小小的水潭,冲出一条小溪,消失在另一面石壁下,应该是汇入了地下那条暗河。
舒梦兰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英姿飒爽。张正则正在打量四周的环境,一条飞练直扑他面门。他躲闪不及,就地一滚。飞练又要攻来,他连忙翻滚,地上早已多了好几处小坑。这软软的丝带打在身上也是疼的呀。瞅准时机,他抓住了飞练的一截,哪知力道像波浪一般从丝带另一端传来,丝带这头垂下去的金铃飞起向他砸来。阳光下,金铃周身长出一寸的银针,寒芒点点,不敢硬挡又不能贸然去抓,只能放手丢开丝带。
“仓促之间能避开我这几招,你也算有些根基,人也机灵,好好学,于你有益。”舒梦兰说得真诚。
“多谢女侠。”
“很好,你以后就叫我女侠。虽然我教你这门功夫,但也不敢妄尊你的师傅,我也不想当谁的师傅。”虽然夫人的言行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此刻却对她生出些许信赖,至少要比庄主好得多。
不过,他们不愧是夫妻,折磨死人不偿命啊。功夫还没有开始教,被勒令到瀑布底下练马步,用软剑橫劈水帘,搬运巨石。而且真的只有他由舒女侠亲授,洛衣压根就没有出现。到开始练招式的时候,他拿着铁链练,洛衣就拿着丝带练,实在是不公平啊。
夫人说先练铁链才能练丝带。他心有不甘,不就是拿着丝带舞来弄去的吗,自己软剑功夫还不赖,难道一条丝带能比舞铁链难?就不信搞不定,她一定还是教得不够诚心,故意刁难。于是,他趁休息的空当,拿起夫人挂在树枝上的飞练舞起来。
耍得了铁链还真的拿这软绵绵的丝带没有办法,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又不听使唤,绕来绕去差点刺伤自己。张正则有些丧气,看来还是要跟着夫人一步一步的练来才好。
时间紧迫,父亲为自己争取来这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把自己灵蛇剑的威力大大增强,可不能放了过去。于是练习更加勤奋,再苦再累也毫无怨言。
“他倒是个实诚人,挺上心的。”舒梦兰远远看着练功的张正则。
“是他父子会算计。”洛衣看着他若有所思。
“你就是心思过于细密。”舒梦兰叹了口气。
洛衣默默无语端起面前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