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们可不可以不犯错
- 清宫虐恋
- 土豆豆子
- 6184字
- 2012-04-06 13:43:06
我还没有回到紫禁城,年贵妃得罪了皇上的消息已经传了回去。
后宫欢腾了,讨人厌的年贵妃终于也有今天。
前朝也欢腾了,年贵妃这根台柱倒了,年羹尧还能撑多久?年家这两年来风风火火的势气,算是到头了。
于是一时间弹劾哥哥的奏章满天飞,他被胤禛没收了大将军印,收监待查。哥哥进京时,有人说他居功自傲,让百官行叩首礼而安然立于马上,皇马褂加身言语不敬,强抢民女贪赃枉法,如果哥哥脑子没有进水,这些罪名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子虚乌有。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这些日子我常常在困惑,究竟我是按照历史的发展在行事,还是我的行事最终推动了历史的发展?如果不是我任性地要胤禛在皇位和我之中做选择,我们就不会有嫌隙;如果不是我自以为聪明玩文字游戏地答应了康熙那个条件,我就不会去廉亲王府,不会和胤禛决裂,不会把他伤得那么深;如果我还是那个得宠的年贵妃,这帮见风使舵的大臣想来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给哥哥造谣。我以为我是受害者,但实际上我对别人的伤害也不少,亲手埋藏了自己的爱情,亲手把家族推上了不归的命运。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胤禛不来看我,翊坤宫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冷宫。从前我和他虽然也闹脾气,也有数十日不见面的情况,但那时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内务府的人也知道,所以衣食用度,都不敢有丝毫马虎。而这次,我终于跨过那条底线了,先伤了他的自尊又伤了他的心,还是当着他最恨的敌人的面,不是撒个娇讨个好就能回头的。如今内务府的人连炭火也不送到翊坤宫了,我只能一个人在冷得像冰一样的宫中发呆,所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便是如此吧。
我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吞那是活该,可怜了无辜被牵连的年羹尧,几经思索之下,明知也许没有效果,我还是决定脱簪请罪,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一整天。胤禛很忙,一整天,都没有理我。我一咬牙一狠心,又跪了一天,整整三天,苏培盛才过来让我回去吧,说年大将军已经放回去了。
被胤禛冷落,被内务府欺负,被人嘲笑的我都没有哭,现在却忍不住大哭起来。
第二天,年羹尧来看我,倒不是因为他对我深情不忘,而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现如今,他已被胤禛划入了黑名单的范畴。
看到我,年羹尧吓了一跳:“漓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冲他淡淡地笑了笑。
“漓儿,我听说你之前因为廉亲王得罪了皇上,前几日你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三天皇上都不肯见你,是真的吗?”
我又笑了:“哥,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的样,就该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年羹尧急了:“就算皇上再怎么宠你,他也是皇上,你居然打他?你是不是疯了!”
我无奈地说:“恐怕我当时是疯了……”
“你从前在王府里任性点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宫里!”年羹尧生气地说:“我的漓儿一向都温顺乖巧,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难道你对廉亲王有情?”
我已经很难过了,他不仅不安慰我,还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这人怎么当哥哥的!
“哥!”我也生气了:“你还说我不可理喻,你坦然接受百官叩拜、对皇上语出无状、还强抢民女贪赃枉法,比我有过之无不及!”
年羹尧面色一肃,沉声说:“我从来没有。”
我当然知道他没有,但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我怅然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究竟有没有做不重要,皇上认为你有没有做才重要。皇上已经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了,也知道我在嫁进王府前你曾经向我求过婚。他知道我为什么要替廉亲王求情,所以他虽然生气,却不会怀疑,你就不同了,现在嫌疑人名单上,你可排第一号,即使他不爱我不要我了,他也决不会允许我和别人私会,所以如果你想多活两年,最好不要再踏进翊坤宫的大门。”
年羹尧惊道:“皇上知道从前的事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我见他在此时还在担心我而不是他自己,心里一酸,说道:“皇上没有为难我。哥,你去向皇上辞官好不好?越接近权力的中心,朋友就越少,敌人就越多,权力的膨胀就意味着加速灭亡,只有远离政治的旋涡,你才有可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年羹尧深情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漓儿,你知道,我从来就不在意富贵荣华,可是现在……我不可以辞官。”
“为什么?”我绝望地问。
“依你目前在宫里的状况,皇上生你的气却仍没有废黜你的封号,是因为你背后有年家。阿玛已经辞官了,如果我再辞官,你还有谁可以依靠?没有皇上的宠爱,没有家族的支持,你怎么在这宫里生存下去啊!”
我摇着头说:“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只有你安全了,我才会安全。皇上没有废黜我的封号,不是因为年家,是因为他还惦念着对我的旧情。这次我去求皇上放了你,他虽然生气不肯见我,但还是放了你,但我很担心,如果你再不避世隐退,皇上下次还会不会放了你。”
年羹尧惊奇地看着我:“什么?你在养心殿门前请罪,是为了替我求情?”
我点了点头,还能因为什么?我跪了三天,胤禛才把他放出来,这他还需要我来说明原因吗?
年羹尧痴痴地看着我,伸手想来抚我的面颊,不过最终缩了回去。他疼惜地说:“可是皇上只关了我一天就把我放出来了,没有关我三天啊!他只是命我呆在府里,不准出门而已。”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胤禛,你是在试探我……想看看我知道哥哥入狱会有什么反应吗?这个反应一定让你很不满意,我们之间的结,这次只怕是真的打死了。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我就不会解死结,但我有个好习惯,凡是我解不开的死结,我就用剪刀剪了它。
雍正2年末到3年正月,胤禛忽然对后宫起了浓厚的兴趣,从他不待见的齐妃,到不待见他的郭常在,全部雨露均沾,更不要提那入宫一年思宠快思成神经病的张常在和海常在了,唯独把我当空气。
开始我还自怨自艾,灌了自己几顿酒,时间一长,我也出离愤怒了,哼,皇帝了不起啊?这样欺负人,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我再也不想你,不找你,看我们谁比谁更狠!
内务府不给翊坤宫送炭火,我就自己砍了柴来在屋里开篝火晚会,我原本是想自己动手的,但无奈以我的力气,只有柴砍我的分,所以我的柴禾都是年羹尧帮忙砍来的。
我原本不同意年羹尧总往翊坤宫跑,但说了好几次,他始终不听,两个月过后,胤禛半点动静也没有,我心里气苦,他是要告诉我现在谁来我这里他都不在乎了吗?他都不在乎我还在乎什么?于是我也不再避讳和哥哥来往。
年羹尧知道我在宫里的处境,也知道与我接触可能带来的后果,却还是不离不弃,想方设法地逗我开心,我不能说不感动。他有时会给我带来一篮额娘亲手做的点心,有时是一串精致的珠花,甚至还有一只贯会讨人喜欢的鹦鹉。我真的很寂寞,在这深宫之中,只有他还能逗我笑,给我带来一片宁静的天空,可以让我暂时忘了胤禛,忘掉现在的处境。所以我明知他正因为我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却还是舍不得把他赶走,我安慰自己说反正他也没多少时间好活了,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顺其自然吧……我真是一个很自私的女人。
郁桂没有我那么复杂的头脑,她只要能见到年羹尧就很开心了,所以现在她脸上常常挂着微笑。每次哥哥来的时候,我都会把她留在身边,三个人一起聊天逗趣,她每每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让我分外内疚。郁桂的要求真的很低,她只要能够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就能很幸福了,她明知哥哥进宫是来看我的,明知她只是个陪衬而已,却依然陶醉于这样的快乐,和她比起来,我是多么贪得无厌啊!
时间在平静中缓缓流逝,我过完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春天,又迎来了生命中最后一个夏天。
在这小半年时间里,我没有再见过胤禛,翊坤宫里依旧冷冷清清,除了年羹尧之外,只有五个人来过。
得了宠的安贵人和郭常在,成了我的常客,简直把我这里当成高级会所,我得宠的时候,她们未曾来过,现在我没人管没人理了,她们反而隔三差五地来串门,谁说宫里的女人间就没有真情?同样被爱情伤害和背叛之后,人和人之间是很容易形成同盟的。我闲来无事,便会采许多花瓣,等她们来一同做香薰SPA,她们也会关照内务府,不要对我太过苛刻。虽然她们也不是很得宠,但好歹比我强,内务府多少给了几分颜面,也没让我饿死街头。
曾经十三福晋鱼宁,现在已经是怡亲王福晋了,每次进宫都会来看我,偶尔怡亲王(允祥)也会来,但不经常,估计是避嫌的缘故。自从我把十三阿哥从养蜂夹道里救出来之后,鱼宁就把我视为再世父母,经常来雍亲王府串门,我也常去她那里走动。允祥心高气傲,不愿别人说他朝中的地位是因为同胤禛或者是贵妃交好之故,所以自从胤禛继位之后,我和鱼宁的交往反而少了,现在我失宠落单,她又重新冒了出来,我不禁感慨,为什么在我落魄的时候,愿意陪在我身边的,都是在我风光的时候隐身的人呢?鱼宁和允祥只要来我这儿,必有一个永恒不变的主题:让我和胤禛和好。
“姐姐,你和皇上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认输呢?”
“姐姐,你千万别灰心,听说皇上现在在后宫中面面俱到,偏偏不来翊坤宫,这说明皇上对姐姐才是特别的,只要姐姐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姐姐,年将军虽然是你哥哥,可这前朝与后宫的事儿,向来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姐姐更应该避嫌,免得有人再给你叩上个后宫干政的罪名。”
“四嫂,皇兄这人面冷心热,这么多年你是知道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别扭了这么久也该放下了。自从你们失和之后,我就很少见四哥像以前那样笑了,明明心里在乎,何必互相折磨呢?”
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每次都想着下次这两尊瘟神再来的时候我一定要装病,他们不知道我正在努力地把胤禛给忘了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每次还是忍不住去见他们,也许在内心深处,我是希望能够得到一点胤禛的消息吧。
如果说以上这四位还是曾经和我有些交集的朋友的话,那第五个人的到来绝对让我大跌眼镜。
这第五位仁兄是:佟佳-海青。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没花,真的是她!
我以为海常在是来耀武扬威的,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圣宠,想向我炫耀一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再一次准备以退为进,无论她说什么,都笑脸相迎,让她自觉无趣而退,这是我对付胤禛身边女人的不二法宝。
但事实上,我没有笑出来,因为她来只为了告诉我一句话:“年妃娘娘,皇上临幸我的时候,居然叫着你的名字,不过我有信心,迟早有一天,他会记住我的名字!”
我不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
海青倔强地看着我说:“因为我不想占你便宜,也许有人觉得做你的替身也无所谓,只要能获得圣宠就行,但我要和你堂堂正正地竞争,总有一天,我会记皇上忘记你的。”
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我伏在地上哭了起来,胤禛,你没有忘记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太伤心,以至于忽略了,我也从未去找过他,我们都太骄傲,骄傲得错过了应该珍惜的最后时光。
“漓儿?怎么哭了?”不知何时,年羹尧已经来到了我身后。
我擦了擦眼泪,冲他微笑:“没什么,只是有点闷。”
年羹尧忽然握起我的手说:“漓儿,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呆呆地看着他:“离开这里,去哪里?”
“天下那么大,离开了紫禁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的。”
这是诱.拐,绝对的诱.拐,他是在动员我私奔吗?这位仁兄脑子真的进水了。
我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哥你在说什么呀!这可是紫禁城,你最好弄清楚,即使皇上现在将我弃如蔽履,我也是他的妃子。在这皇宫里,别说是人了,就是一片烂树叶,也打着胤禛专有的标志,你想从这里把我带出去,绝对是嫌命太长了!”
年羹尧又把我手抓了回去:“漓儿,这里是紫禁城,我当然知道要带你出去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的。事实上,宫纬之事任何皇帝都不会泄露出去,只要我们离开了这里,皇上也拿我们没办法,我们可以去川陕,那里山多林多,我一带的地形极熟悉,我们一定可以躲开朝廷的追兵,而皇上,我们都很了解,他会对外宣布你死了……”
我的心突突直跳,年羹尧说的有道理,胤禛绝不会透露他的妃子和人私奔,很可能会说我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样我就可以不用面对马上就要离开人世的境遇了?真的能逃得了吗?我曾经试图带福宜离开王府来逃避命运,可事实证明命运绕来绕去,终会回到原点……
“漓儿,相信我,只要你愿意走,我一定可以带你出去的。”年羹尧郑重地保证:“事到如今,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我默然无语,离开这里,也许意味着我还能继续活下去。虽然我的生活现在并不如意,虽然我早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是很少有人能拒绝的。可是,如果我离开了这里,那我就再也见不到胤禛了,他一定会恨死我的!我真的没有留恋了吗?真的可以不回头地离开?
“漓儿?”年羹尧期待的眼神。
“哥,这件事情太大了,就算要逃,也要从长计议,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们就这么走了,阿玛和额娘怎么办?”
“我们可以一起走。阿玛现在已经没有官职了,我可以先把他们送走。”
“你容我再想想。”我茫然地说,头脑乱得很,我冲进了院子里的薰衣草花田。在这里,闻得到薰衣草的花香,我总是能让自己安下心来。
“哟,贵妃娘娘,您和大将军在花田里干嘛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循声望去,竟然是张品如。如今她已经是丽嫔了,这半年来,她从常在被晋升为贵人,接着又封了嫔位,还被授予协理六宫的权力,简直如同坐上了喷气飞机,是宫里名符其实的新宠。我发现,只要是我不待见的人,胤禛都待见得很。
“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然把丽嫔招到了我这冷清的翊坤宫来?”我笑着问。
“嫔妾听说娘娘经常和大将军在翊坤宫相会,今日恰巧路过,果然不假。”张品如漫不经心地说:“这前朝和后宫向来泾渭分明,娘娘和将军虽说是兄妹,该避的嫌,也还是要避的。”
我继续笑道:“听丽嫔娘娘的意思,好像是本宫不合规矩了?娘娘手握协理六宫之权,不知准备如何发落本宫?”
“发落哪敢呀。”张品如淡淡地说,口气却已没了笑意:“本宫只是在想,姐姐这里的花草,开得太盛,完全挡住了翊坤宫内外的视线,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不如妹妹将这杂花野草除掉,也好让姐姐这里透亮些。”
我一怔,没想到她竟然要除了我院子里的薰衣草,这花又没惹到她,她何必这般过不去?
我冷冷地说:“丽嫔娘娘虽然有协理六宫之权,但本宫毕竟是贵妃,位份在你之上,本宫这里的一草一木,又岂是你能碰的。本宫和将军是兄妹,在此相聚,也只是叙叙兄妹之情,既无霍乱朝纲,又无苟且之事,皇上都不曾插手,妹妹何必多管这份闲事!”
张品如侧头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又不曾来翊坤宫,自是管不到,但本宫既然协理六宫,怎能坐视不管?姐姐,区区几束花草而已,妹妹也是职责所在,姐姐何必那么认真呢。来人哪,把这些花给拔了。”
一旁的一群侍卫立刻拿着镰刀开始割草。
我呆呆地看着,连刀斧手都准备好了,感情她今天就是来找茬砸场子的!即使哥哥不在,她也必要除了我的这片花田。
“谁敢动!”我摆出贵妃的威仪对他们怒吼。
事实证明,不得宠的贵妃,敌不过得宠的丽嫔,那群侍卫只是看了我一眼,下跪说了句“娘娘,得罪了!”就又开始挥刀子。
我想冲上前去阻拦,被年羹尧一把拉住:“漓儿,好汗不吃眼前亏,这群人现在不会听你的。”
我瞪了他一眼,狠狠甩开他的手,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怎么能忍,而且,这是胤禛给我种的花,伴随着我们一点一滴的记忆,我们从雍亲王府种到圆明园,又种到紫禁城,怎么能让这群人给砍了呢!
我冷冷地走到最近的一个侍卫面前,不和他废话,直接伸手去抓他正准备挥下的弯刀。那侍卫吓了一跳,没想到我竟然有这般气势,赶紧收手却已来不及了,刀锋因为惯性还是碰到了我的手掌,一阵生疼,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我咬牙忍着,用力夺过了他手上的刀,狠狠丢在地上,斥道:“谁还敢动手!”
那群侍卫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了,纷纷停住了手上的活计,张品如也是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在周围安静得诡异的时候,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