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子之情
- 清宫虐恋
- 土豆豆子
- 5997字
- 2012-04-06 13:43:06
回到养心殿,胤禛抱我下马车的时候,我醒过来。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我挣扎着想下地自己行走。
“别动。”胤禛命令道。
我看了他一眼,乖乖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了。
“皇上。”
“嗯?”
“我要求你一件事。”
“说。”
“放了十四爷,别伤他性命。”
“现在你还要替他求情?”胤禛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
我叹息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胤禛凝视了我半晌,终于皱着眉头说:“好,答允你,既然十四弟对皇阿玛如此潡孝,那我让他去替皇阿玛守陵吧。”
我微笑:“多谢皇上。”十四爷,离开皇宫,对我们大家都好,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吧。
胤禛把我抱到炕上,传了医女清理伤口重新敷药,又让太医仔细把了脉,确认虽然折腾半日胎像有些不稳,但好在没有大碍,只需细细调理即可,这才放心。
遣走了傍人,胤禛坐在床头,深深地看着我问:“梦漓,有话要问我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胤禛目不转睛,说道:“你不怀疑我?还是认定了是我耍的手段?”
我知道他指的是年羹尧的事情,年羹尧如何会知道我被人劫持?他为何等年羹尧救我脱险之后才匆匆赶来?究竟是年羹尧无意中探知,还是他明知年羹尧必会来救我而有意放话?
可是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我牵起胤禛的手说:“皇上,孰是孰非,又如何呢?我为何要怀疑?”
胤禛困惑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如果皇上并非有意透露给哥哥,那你一心为我,我却对你起疑,怎对得起你的一片深情?如果皇上是有意透露给哥哥,我也觉得这是个最好的解决之道,十四爷的目标是皇上,不是哥哥。皇上来了十四爷很可能当着你的面杀了我,让你痛苦,可哥哥来了,十四爷却不愿意白白浪费了我这个棋子,我才有活下来的机会。梦漓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了,难道非要你为我舍生忘死才开心吗?万一你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情何以堪?就算没有万一,也会让政敌觉得我是你的软肋,这样的事情有第一次,就很有可能再有第二次,对你对我,又岂有半分好处?再说即便是皇上有意安排,你辛辛苦苦演这出戏,我也够本了呀,又何必去追究事实究竟如何,自寻烦恼呢?”
胤禛露出了笑容,把我搂进怀里,喃喃地说:“有你如此,如何能不成为我的软肋……”
这次绑架事件带来了四个结果:
第一,十四爷被胤禛打发去给康熙守陵三年,非诏不得入宫。
第二,年羹尧接替抚远大将军之职,带兵去了西北。我深深怀疑胤禛此举固然是因为年羹尧的军事才华,也不排除是想了个辙让他离开京城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再与我相见。
第三,我随时出宫的优惠政策被取消了,而且胤禛下旨不许我孤身外出,以前身边只有郁桂一个跟班,现在多了N个宫女和侍卫,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四,德妃娘娘和胤禛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在听说十四爷受罚离京的消息之后,便不再与胤禛说话。胤禛想奉她为皇太后,她却冷冷淡淡地拒绝了,如此维持了一个多月,宫纬的气氛越发紧张。
胤禛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他最近很少去后宫走动,我原本应该高兴的,虽然进宫已经快两个月了,但我还是没有适应宫中的生活。在王府里的时候,胤禛不来我屋里,我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说他是很忙;在圆明园的时候,胤禛不来看我,我也眼不见为净,可是现在在紫禁城,我还挑了养心殿住,连勤政这个的借口都用不下去了,他不在养心殿,一定是去了后宫哪个女人那里……但我无法改变什么,只好奉行鸵鸟政策,不闻不问,当作不知道,他也从来不提,在这点上,我们还是有点默契的。
可这半个多月来,他天天到我这里报到,一次也没夜不归宿,这说明一个问题,胤禛的心情不好,相当不好,因为他说过,只有在我这里,他才有片刻安宁和自由,不用伪装,不用掩饰,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那些女人理所当然是他的政治资本,这个道理他是清楚的,现在他连后宫都懒得敷衍,问题严重了。
我答应过胤禛后宫不得干政,好在德妃娘娘的事,也算不得政事,于是我左思右想,决定去永和宫见见这位娘娘。
我磕头行礼:“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冷冷地说:“哦,是年小主啊(现在我们进了宫,还没有册封,所以都叫小主),入宫两月未见,本宫原以为你身子重不方便走动,怎么今日有空来了?坐吧。”
我已经八个月的身孕,平素完全不爱出门。要是在21世纪,怀孕的女人哪个敢穿高跟鞋的?可是在这清宫,甭管你几个月的肚子,一率统统的花盆底,像踩高撬似的。我平衡感不好,所以一直以不冒险为宜,今日要不是为了十四阿哥之事,我也不会来给德妃请安的。
我刚坐好,德妃遣开了一旁的宫女太间,直接开口道:“年小主素来清高,平日也不见给本宫请安,今日想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不妨直说。”
她如此说,我也就不和她兜圈子了,开门见山大家畅快:“德妃娘娘,臣妾听皇上说他想封您为太后,这也是皇上为人子的一片孝心,可您却迟迟不肯受封,不知何故?”
德妃冷冷一笑说道:“果然便是为了此事。皇上如此乾纲独断,朝堂之威无人敢犯,本宫是否受封,于他又有何妨?”
我皱眉说:“皇上是您的亲生儿子,他既已继位,娘娘理所当然是太后,自古皆然,娘娘不肯受封,大臣们必定私下议论,说娘娘与皇上关系不睦,这必不是先皇愿意看到的。”
德妃眼神一凌,看着我说:“先皇?你们居然还敢提先皇?年梦漓,本宫问你,你敢对天发誓说先皇的遗诏,老四没有动过手脚?”
我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娘娘怎能如此说话?皇上的皇位来得清清白白,有先皇的遗诏为证,娘娘如何能够这般凭空置疑,若让有心之人听去了,又要大做文章。”
“本宫何来凭空置疑。”德妃见我急了起来,反而稳坐钓鱼台,淡淡地说:“你们莫以为本宫幽居内宫,就不了解前朝之事,现在外面的流言,早已不是秘密,老四的皇位究竟来路如何,你们自己清楚。”
我眯着眼看她,外面流言很多吗?前阵子我尽顾着自己吃醋了,都没好好打探打探胤禛的处境,他也从来不提,原来竟有这么多烦心事,德妃此刻不受封,更坐实了胤禛谋朝篡位的罪名,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额娘?
我吸了口气,慢慢坐下,对着德妃淡淡地说:“娘娘,皇上的皇位确实来得光明正大,是先帝的意思,臣妾可以作证。”
“你?”德妃微微侧头:“你想如何作证?”
“这件事,原本只有臣妾和皇上知道,既然娘娘如此猜忌,那么告诉娘娘也无妨。”我故意放慢了语速,德妃果然被我调起了兴趣,专注地看着我。
我慢慢说:“因为,是我答应了先帝一个条件,换取了皇上的皇位。”
德妃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条件?”
我沉吟着说:“我答应先帝,他日胤禛继位,只要梦漓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他伤了其他兄弟的性命。先帝一向看重皇上的才华,只恐他杀戮太重,所以才迟迟下不了决心。”
德妃怒道:“你胡说,先帝最看重的是十四,平定西北之功,更是无人能及,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老四。”
我冷冷地说:“不是先帝糊涂,是娘娘太过偏心,先帝若真有意传位十四爷,康熙61年西北并无战事,他为何不把十四爷留在京城?十四爷所统帅的军队,人数虽众,但皆是朝廷的士兵,全全听从皇命,先皇只给了十四爷一颗大将军印,可从未把调兵的虎符交给他呢。”
德妃看着我,不说话。
我继续说:“十四爷回宫就直指皇上篡位,后来又绑架我要挟皇上,以皇上的性子,能留他一条命实属不易。看守皇陵虽然偏远,但山青水秀,远离政治斗争的旋涡,有什么不好?德妃娘娘现在是在为十四爷不平吗?皇上也是您的亲儿子,您拒不受封,不仅毁了你们的母子之情,更是给十四爷和皇上的关系火上浇油。梦漓只是个小女子,受先帝重托,不敢辱命,但你们如此舍生忘死地要激怒皇上,我只怕自己在皇上心目中没有那么重的份量,能够一次次保全十四爷,倘若谣言越传越盛,只怕皇上想留他一条命,也保不住了啊,那是娘娘想看到的吗?”
我原以为我的一番话,即使不能让德妃和胤禛解开心结,至少也能在表面上缓解他们的冲突,事实证明,我又一次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德妃听了我的话,沉默是金,既没有接受太后的封号,亦没有恢复和胤禛的母子关系。
雍正元年4月,德妃染病,断断续续地拖了大半个月不见好。胤禛开始前去探望过几次,但德妃总是十分冷淡,几次过后,胤禛也赌气不再前去。
了解历史的我知道,德妃此番生病,怕是难好了,下个月便是她撒手人世的日子,她和胤禛虽说关系不睦,但毕竟是亲母子,若是这个心结至死都没有解开,会不会成为胤禛毕生之憾?
“皇上,你去看看德妃娘娘吧。”我劝说,胤禛不理。
“皇上,先皇已经离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觉你已经尝到了,要珍惜眼前能够珍惜的人啊。”我又劝,胤禛还是面无表情。
“皇上,听说德妃娘娘今天咳得厉害,夜不能寐,要不你带着御前的崔太医一起去瞧瞧吧?”我见缝插针。
结果崔太医去了,胤禛没去。崔太医开的几帖药方,德妃吃着略有好转,我也没法提出前去探望之事。
此生遇到这对母子,我简直是头大如斗,好吧,你们两个一般的倔,只好我这个中间人来推一把啦。
德妃宫中燃的宜田香点完了,内务府正准备送去的时候被我拦了下来。现在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我用茉莉加鼠耳兰调制了一份“冰清茉兰”让内务府送去,香味淡雅高贵,又有清心养神的功效。德妃娘娘不知是我所调,十分喜欢,日日焚烧。
三日之后,我又让内务府送了许多新鲜花卉过去,当然,是打着胤禛的名号,包括紫合欢、蓝牡丹、绿尖芽(一种绿色而有幽幽淡香的小花)、白色冰魄(品种珍贵的白茶)等,德妃娘娘素来喜欢花,又是胤禛所送,虽然不待见,也不好不收,于是院里缤纷飘香。
当然我的香料和花不是白送的,因为我知道德妃的药里有一味熊黄,和这些香味中和之后会产生麻痹的效果,我静静地等着,少则三天,多则一周,看我放不倒你……
两日之后,我在养心殿听到了通传德妃食欲不振的消息,胤禛派了太医前去,照样不闻不问。又过了两日,德妃的病丝毫不见起色,反而开始昏迷,胤禛脸色铁青,又把崔太医打发了过去。我肚里好笑,看你能撑到几时。
半天过去了,德妃未见清醒,太医束手无册。胤禛打发我去睡觉,自己批着折子。我回到屋里,竖着耳朵仔细听,这天晚上,太医来回了三次话,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听到胤禛摆驾永和宫的通传。我松了口气,赶紧让郁桂来给我梳妆,胤禛心里毕竟还是记挂着德妃的。
才走到永和宫门口,便听到胤禛大发脾气的声音:“既然如此,还不快去好好商议,给你们三日为期,皇额娘的病再不见好,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太医们面如土色地走出来,看到我匆匆请了安,个个脸上表情戚戚,我不由得歉然一笑。
“梦漓,你怎么来了?”胤禛问我。
“我听说皇上来了,也过来瞧瞧。”
胤禛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这群不中用的太医,完全看不出皇额娘是何病因,崔太医说像是西洋传来的植物病,像植物一样,虽然活着,却无法动弹,也不知是否有感觉,据说可能马上会转醒,也可能永远不会转醒……”
这叫植物人,不叫植物病,我在心里默默地纠正了一下,崔太医果然有点见识。
“皇上,既然太医说或许马上会转醒,那我们对德妃娘娘说说话,看能不能把她叫醒吧。”我建议着。
胤禛看着我不置可否。好吧,你不说那就我先来抛砖引玉好了。
我坐在德妃床前拉着她的手说:“德妃娘娘,您怎么这么狠心呢?就算要和皇上生气,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呀……你知不知道,皇上一直很关心您的。从前梦漓和皇上玩闹,让他给我煮面吃,本来以为皇上身份尊贵,必定没有下过厨房,想看他笑话来着,可没想到皇上煮的面竟然很好吃,我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娘娘喜欢吃面,皇上特意学的寿面想给娘娘祝寿的。皇上从前在圆明园的时候,日日为娘娘祈福,抄写佛经,梦漓想帮忙抄两页,皇上还嫌我字丑,非要自己写呢。多年的点点滴滴,德妃娘娘难道一点也不会感动吗?皇上也是您的亲儿子啊,虽然不像十四爷那样从小在您身边长大,但那也不是皇上的错。娘娘病了,皇上嘴硬,不肯来道歉,心里有多惦记您知道吗?”
“梦漓……”胤禛站在我身后,把我拉了起来。
我爽快地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他,他凝视着德妃久久没有说话。我恨不得上去狠敲一下他的脑袋。
“皇额娘,是儿子不好,儿子不该和您闹脾气,您要是不想当太后就不当,想把十四弟接回来朕也应允,朕不怕别人说闲话,只要您醒过来。”胤禛的话比我少多了,也比我有震撼力多了。
我看见一颗泪珠,从德妃的眼角滑落,终于,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梦漓,梦漓。”胤禛惊喜地叫起来:“皇额娘有反应了,她能听到我们说话。”
我点头说道:“是,皇上,德妃娘娘一直都能听到我们说话。”说完我把手中捏了半天的一颗药丸塞进了德妃的嘴里。
“你干什么?”胤禛惊道。
“胤禛,对不起,是我给德妃娘娘下了麻药,她才会这样的,现在我给她服了解药,半个时辰之内,娘娘就会醒过来的。”
“你……你给皇额娘下药?”胤禛惊骇地指着我问。
“是,我干的,冰清茉兰,加这一屋子花,加上娘娘药中的雄黄,有麻痹的效果。”
“你……你敢诓骗朕,敢损伤皇额娘凤体。”胤禛气得发抖,要不是我怀了身孕,估计他得一巴掌把我扇到地上了。
“皇上息怒,臣妾不敢损伤娘娘凤体,这只是麻药,醒来就没事了,但臣妾确实欺君,请皇上恕罪。”我看胤禛真的生气了,决定以毒攻毒,于是跪下请罪。
胤禛果然惊骇地退后了一步,瞪着我,眼里有明显的伤痛:“你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和我说话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问:“皇上什么时候开始对臣妾自称是‘朕’了?”
胤禛怔了半晌,走到我身边,把我扶了起来,抱进怀里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是我不好。”
我轻轻搂着他的腰,泪水委屈地掉了下来,我受不了他这样对我发火,哪怕一下也不行。
胤禛擦干我的眼泪,在我额上轻轻一吻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皇额娘,想来你晚上一定也没睡觉,眼睛都肿了,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怎么经得起这番折腾呢?”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胤禛回到养心殿,我正在用膳。
“生气了,连饭都不等我吃了吗?”胤禛调侃地说,我见他脸上是少有的轻松,心里仅存的一点小脾气也全部融化,朝他扮了个鬼脸继续吃饭。
“梦漓,皇额娘已经是太后了,今天下午下的旨。”胤禛拿过我的筷子,打断了我吃饭的雅兴。
“那恭喜恭喜啦。”我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胤禛继续说:“我说把十四弟接回来,皇额娘说不用了。”
我微笑道:“太后是聪明人,知道怎么样才是对两个儿子都好。”
“梦漓,谢谢你。”胤禛由衷地说。
“光嘴上谢谢就算啦?”
“那你还想要什么?”
“喂我喝汤。”
“果然刁蛮……”
“我是孕妇、孕妇啊!”
“哎,张嘴……”
如今的我,是彻底的红人,胤禛爱我、太后宠我、年羹尧一到西北就立下奇功、再加上我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胤禛虽然没有册封后宫,但我已俨然是这后宫里的无冕之后,如果这时候开设赌局,估计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会把宝压在我身上。
当然,闲言碎语也是有的,后宫里最缺的是真情,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不过我既无争后位之心,又不算记仇之人,所以对这些流言,往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放在心上。
胤禛治理后宫很严厉,从不允许别人(包括他其他老婆)打探我们的私生活,我搬来养心殿不出一个月,他就杖毙了两名宫人,我劝他为我们的孩子积德,他却只是笑笑,并不接话。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温柔多情,对待别人却心狠手辣,深深怀疑他这样的双重性格,不知道有朝一日会不会走上人格分裂的道路,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双重性格,不仅是对别人,对我竟然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