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其实不想骗你

  • 清宫虐恋
  • 土豆豆子
  • 6359字
  • 2012-04-06 13:43:06

以前我失了孩子的时候觉得胤禛对我好无情,他生我的气了,但那毕竟是我不好,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怀疑我,也是情有可缘的。但宋佳宜和郭雨兰失去孩子之后,他也不闻不问,我就非常不理解了,她们都是受害者,不是应该被安慰被照顾的吗?可是那个应该守在她们身边的人,却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义务,而且还不仅如此……

“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得这么严重呢?”胤禛生气地斥责竹林阁的奴才们,其中有郭雨兰的贴身侍女和身边的两个奴才。

我默默地看着他迁怒旁人,当时我流产的时候他赶走了我的教习嬷嬷,宋佳宜是贴身的侍女,现在轮到郭雨兰了。

胤禛冷冷地看着那些跪着的人:“来人,把这三个人全拉出去,杖责一百,赶出王府。”

什么,杖责一百?我被人打了六十下就差点丢了命,他要打人一百下?那还不闹出人命来?

“王爷。”我赶紧上前阻止:“使不得啊,一百杖会出人命的,王爷要罚,罚他们跪在这里不许吃饭,别动刑罚啊。”

“这是家法,照顾不好主子的奴才,留着何用?”胤禛用冷淡的目光告诫我不要多管闲事。

“奴才也是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家仆犯了事,也应该送往刑部,如何能够动用私刑?再说他们虽然没有照顾好主子,也罪不至死啊!”我急着说,我不能让更多的人因为这件事情受牵连了,错不在他们,罪魁祸手怎么能不站出来说句话呢?

“年梦漓,你不要以为本王宠你,你就可以如此张狂。你最好弄清楚,在这王府里,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王爷,不要再迁怒无辜的人了……”

“你在这家里连主子都算不上,再多话,连你一起罚。”胤禛低声警告我,他很久没有这么冷酷地对我说话了,他在告诉我,我已经越过那条线了,在王府那么多人的面前,动摇他的主导地位,是个愚蠢的决定,但是我不说,这些人就死定了。

“王爷,你就积积德吧,人在做天在看,别把事情都做绝了,报应在孩子身上。”

“来人,把这样女人给我带走,本王不想看到她。”胤禛终于愤怒了,对着苏培盛大吼。

我被人抓走了,关进了幽梦阁。

“郁桂,林婆当时是不是也是被打了一百杖之后赶出王府的?她被打死了吗?”虽然正值夏季,我却觉得身上好冷。

“小姐……”

“说实话!”

“小姐,林婆……”

“说啊!”

“林婆并没有被打死,他们只是把她赶了出去,但林婆没有家人,出府之后身上有伤又无人照料,终是病得去了。”

“那你为何不早说?”

“小姐当时自身都难保了,要郁桂怎么说?”

“王爷太狠毒了……他简直是个疯子。他的孩子死了,就一定要拉人陪葬吗?”

我很无奈,眼见着无辜的人受牵连,却无能为力。我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也不知道那帮可怜的人是生是死,因为我被胤禛关进了幽梦阁。

我原以为这次得罪了他,他至少要冷我半个月不会搭理,没想到他当天晚上就出现了。

“梦漓,你告诉本王,雨兰小产,是不是你所为?”胤禛进门遣退了左右,定定地看着我问。

我的心里翻江倒海,胤禛还是看出来了,我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看出来了也好,你要杀要罚随便,再让我沉默下去,他没有要我的命,我自己已经要了自己的命了。

“是。”我看着胤禛,只说了一个字。

“你说什么?”

“我说是,是我。”

一阵眩晕,不过心里却舒服多了,反正祸是我闯的,应该由我来负责。

我以为胤禛要骂我狠毒,或者拂袖而去,没想到……

“本王不该疑你的。”胤禛上前一步,把我拥进了怀里说:“本王只是觉得奇怪,雨兰身子一向不娇弱,怎么会忽然一病就如此严重,而且我曾问过太医,她身上确实没有被下过堕胎药的痕迹,所以我想此事若是天灾也就罢了,若是人祸,这王府里能够有这样手段的,也只有你一人,再加上你今天的反应,我真的很难不怀疑你。”

我挣脱胤禛的怀抱,呆呆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我都说是我做的了,他为什么说不该怀疑我呢?

“好了,本王都向你道歉了还要赌气吗?”胤禛见我的模样,笑着在我额间戳了一下说道:“还有,下次要生气,也不许说气话,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王爷为什么知道不是我?”我茫然问道。

“你拿个镜子照照就知道了,你说‘是我’的时候那是什么表情,完全是种凄苦的决绝,我们相处多年,难道我不知道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吗?”胤禛皱着眉说,眼中隐隐有一丝异样的光芒。

这种表情意味着我要破罐破摔了,意味着我准备和他彻底翻脸了,在他怀疑我故意毒死海东青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看他的。但这次不同,胤禛明显套错了场景,上次我是对他失望,这次我是对自己失望。

“本王是个多疑的人,我做不到永远毫无保留的相信,但我希望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算计,有什么怀疑都能直接说出来,行吗?”胤禛看着我的眼睛问。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他如此爱我、信我,哪怕我刚刚杀死了他的孩子,而他又是多么想要孩子,我不配有这样的爱情。

我想告诉他真的是我杀死了雨兰的孩子,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已经炽热地吻住了我的双唇,刚刚武装起来的坚强彻底沦陷。老天爷,想当个好人这么不容易啊,那就让我再自私一回吧。他已经经历了丧子之痛,怎么能再忍受我的背叛呢?孩子已经死了,即使我承认也于事无补?那么就让我好好弥补活着的人吧。

第二天,我去看了郭雨兰,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踏足胤禛的“后宫”,从前唯一有过交往的宋佳宜,也是她找的我。

“妹妹今日怎么来了?”没有了孩子的郭雨兰显得十分憔悴,斜倚在床上。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是经历过的,那还是在我根本不想生孩子的情况下,当时无心的我都那么难过,现在她一定更加伤心。

“我来看看姐姐。”我温言说,“姐姐最近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此时此刻,竟然是你来看我,你果然是个特别的人,怪不得爷会对你另眼相看。”雨兰幽幽地说。

“何出此言呢?王爷这几日可有来?”我问道。

“王爷如何会来?是我不中用失了孩子,而且再也不能生育,现在的我,对王爷还有什么用?”雨兰垂头低语,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

“王爷为何就不会来?”我反问道:“你虽然没有了孩子,也许再也不能生孩子,可是你还是你。你正值花样年华,有才情有样貌,王爷如果真的在乎你,不会因为孩子的事情而抛弃你的。我没有孩子,王爷也没有冷落我。”我真是大方过头了,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雨兰微微抬头说:“妹妹并未失宠,是因为王爷心里有你,并非人人都有这等幸运的。是我自己傻,还以为他对我有心,嫁了过来才知道,像爷这样的男人,想奢望真情……难啊,也只有你才是个例外吧。”

我觉得更对不起她了,她会嫁入王府,是因为我当时的无心插柳。我先骗取了她的希望,然后买断了她的未来,还亲手毁了她的前途,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姐姐,我看院子里的曼陀罗都快谢了,我把它们移走,可好?这般看着更显得萧索了。”我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些花了。

“好,都撤了吧。”雨兰说:“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我原本是最不喜欢你的,现如今才知道,王爷为何独独对你钟情。”

“姐姐别说了,我去找王爷来看你,你等着。”我微笑着起身,原来我并不是不可以妥协的,只是以前没有足够的价码让我妥协罢了。在良心的十字架面前,我妥协了,心甘情愿地把胤禛拱手让人,当然,只是让很小的一部分。

但即使只是一部分,也能够挽救郭雨兰的窘境了。王府里人人都看着胤禛的脸色行事,见他又开始光临竹子阁,便纷纷收起了欺人之心。

我也成了竹子阁的常客,经常拉着胤禛一起串门子。雨兰的身体完全大好,脸上也恢复了红润,开始笑了,我终于安下了心。

一日,我们品茗聊天之时,雨兰无意中说起了幽禁阁外的薰衣草,想着夏日里的那一片耀眼的紫和独特的气息,悠然神往,央求胤禛给她也弄些花籽来,胤禛淡淡地应承着明显没有放在心上。

于是我自己动手,在院子里采种,现在是八月初,花期已过,正是采籽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胤禛见我忙得满头大汗,奇怪地问。

“采花籽。”我笑着说。

“你要送给雨兰?”

“嗯。”

胤禛捉住我的手,低头看着我说:“这花只有幽梦阁才能有。”

“为什么?”

“因为它是属于你的气味,你以前自己说的,本王不允许它长在其他地方。”

我久久地凝视着他,感动的心情一点一点蔓延。

“王爷最近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最后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

“难道在你眼里本王就如此不解风情吗?”

“王爷自己以为嘞?花前月下和您着实扯不上边儿,您冷起来,大夏天都不用打扇子。”

胤禛笑着在我额上轻敲了一记说:“就你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

“那王爷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

“你想要本王说什么?”

“嗯……王爷说‘你爱我,你这一生只爱我一个’怎样?”

胤禛的脸色沉了沉,似乎有些痛苦。

“好吧,后半句省了,你就说句我爱你吧,我都说过了。”

“本王以前曾经对一个女孩说过我爱她,而且一生只爱她一个。”胤禛的声音里有丝丝冷漠。

我的心骤然下沉,原来他也有过情有独钟,只不过钟情的对象不是我。

“那个时候,本王九岁,她七岁。”

还是青梅竹马的情意,我的手开始发抖。

“你知道后来如何吗?”

“如何?”我的声音听着无比陌生。

“后来皇额娘把她活活打死了,当着我的面。”胤禛平静地说。

我顿时浑身冰凉,惊道:“为什么?”

“皇额娘说身为爱心觉罗家的男人,是不可以有爱的,有情已是牵绊,有爱更是负累。”

我悲哀地看着他,难怪他以前说女人可以宠爱不能迷恋,难怪他说当一个女人的一言一行会影响他的情绪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不能留了。一个九岁的孩子懂什么,那时所谓的爱,可能只是最单纯的友情而已,德妃娘娘竟然对自己的孩子做出这么残忍的事,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她对儿子到底有没有爱,还是连情都没有呢?

“王爷,无论你爱不爱我,梦漓都爱你,只爱你一个。”我仰着脸,把头深深地埋进他怀里。有些爱注定就是不平等的,特别是爱上一个帝王的时候。

“梦漓……”

“嗯?”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女人。”

“没有人能够代替吗?”

“没有。”

“王爷,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胤禛抱起我,走回了房间,因为长久在院子里,所以我们身上都沾了淡淡的薰衣草香。

“我喜欢你身上带着这样的香气,让人觉得安心。”激情过后,胤禛轻轻搂着我说。

我笑道:“王爷一开始不是很讨厌这个味道嘛。”

“习惯了就喜欢了。”胤禛玩弄着我的头发说:“就好像宠你一样,宠出习惯来了。”

我笑着送上我的双唇,我们再一次在云端飞扬。

胤禛的温柔和雨兰的康复,几乎要让我忘记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我觉得很幸福,被爱包围的那种幸福。

老天爷总是喜欢和幸福的人开玩笑,我也不例外。

九月初,我和胤禛正在池边漫步,享受着秋高气爽的清凉,一群人翻墙跃入王府,手持利刃朝我们冲来,边冲边骂。原来是雨兰身边的贴身侍女苏瑶的家人和朋友,苏瑶因为杖责而致残,不久前又生了场病,终于没熬过去。他的父亲和兄弟本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找胤禛寻仇来了。当然,最终的结果是鱼死光了,网却没有破,就凭几个平头百姓,哪有可能在雍亲王府行凶,王府侍卫难得找到这种既可以立功又不用拼命的好差使,个个亢奋,五名歹徒全部身亡。我看着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一旁呕得连酸水都吐出来了。

连日来积压在心里的负罪感又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梦中尽是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啊……”我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胤禛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别怕,别怕。”他低声安慰着。

“王爷,是我干的,真的是我干的。”我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胳膊,浑身发抖地说。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把这理解为他在等我继续说完。

“郭雨兰的孩子是我害死的,我用了曼陀罗的花粉、你身上的檀香和孕妇的孕激素,混合能够让人身体虚弱,所以雨兰才会莫名其妙地生病,所以她才会小产。是我故意向你要了曼陀罗花,是我故意在她面前显摆让她自己向你讨,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完全不留痕迹。”我惊恐地看着他,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反应。我抬头看着胤禛,他没有任何表情。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早就知道了?”我声音也在发抖。

“梦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太聪明了些,但却不够狠毒。”胤禛正视着我说:“自从雨兰小产之后,你经常在梦里喃喃地说‘雨兰对不起’,你虽然能够骗得过所有的人,却骗不过自己的良心。”

“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我几乎是在冲着他喊了。

“梦漓,小声点。”胤禛把我收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你要闹得人尽皆知吗?那本王也护不了你了。”

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安心,我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像猫一般蜷缩着依在他怀里:“你应该把我赶出王府去的,你应该杀了我的,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偏偏放过我这个罪魁祸首呢?”

“因为……”胤禛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来:“因为我需要你,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你能帮我完成心愿,今天的一切,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我骤然觉得跌入了冰窖,全身又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原来他只是想把我留在身边助他完成大业,我还以为他是因为爱我而不忍为难我,以为他是因为爱我而肯原谅我……他从没说过他爱我,只说我是他最重要的女人,我真是天真,真是傻瓜,才把这句话和爱等同起来,我是个能够助他夺位的女人,当然是最重要的女人,与爱无关。他对我的宠爱,对我的关注,也是基于我聪明的这个前提吧,原来都是假的,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做梦。

“梦漓,你怎么了?怎么身上忽然这么凉,冷吗?”胤禛把我塞回了被子。

“王爷,我不会再帮你了。”我淡淡地说:“我觉得累了,你让我走吧。”

“你要走,什么意思?”胤禛放开了搂着我的双臂,冷冷地问。

“走的意思还不清楚吗?就是离开这里,离开王府,离开你。”我木然说:“我以前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从没害过人,可是在这里,卷入你们的斗争,我简直变得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我曾经是个芳疗师,用香气去给人们带来愉悦和健康,现在却用它来害人,我觉得自己好可怕,可是又控制不了自己,如果我再在这里呆下去,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本王说了,今天的事可以不和你计较,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胤禛又说了一次。

“可是发生的就是发生了,你能当没发生过,我不行。你的城府太深,我完全辨不清真假,你对我的好,到底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想让我帮你夺位?我只是个小女子,哪里做得了这种大事?”

我侧头看了胤禛一眼,他没有说话。

我低声问:“王爷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吗?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茶?喜欢什么天气?最爱做的事情是什么?最不爱做的事情是什么?”

胤禛皱着眉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王爷一个都答不出来吗?可是我知道王爷喜欢黑色,喜欢吃馄饨,喜欢喝雪山毛尖、喜欢微雨的天气,最爱静心写字,最不喜欢唱歌。为什么梦漓都知道的问题王爷却答不上来呢?你不是不能爱我,你是心里装满了自己,满到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既然这样,我又何必留下来呢?”

“年梦漓,你不要恃宠而骄,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胤禛怒道。

“威胁,我怎么威胁你了?”

“你就认定了本王非你不可,不敢处置你吗?本王对你已经够宽容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在忍耐?我才在忍耐呢!”人吵架起来是没有理智的,我生气地说:“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在互相利用,你想用我得到皇位,我想用你得到荣华富贵,我们一个虚情,一个假意,多般配啊!可是现在我忽然不想要前程了,可能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害人,可是我不行。我每天都做噩梦,再多的荣华富贵,没有命去享受又有何用呢?”

“你说你是在利用我?”胤禛忽然把我压在身下,眼神炽热地看着我。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忍受你的间歇性暴力、死气沉沉的生活、你的冷酷无情、虚情假意?如果你不是王爷,我才不会看你一眼呢。”我下定了决心要走,不气死他怎么走得了?

“你都这么说了,本王无话可说,你要走可以走,但你最好记住,本王对离府的女人一向都很无情,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府里的东西,你一样也不许带。”胤禛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的东西,我不稀罕。”我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披上外套,打开门冲了出去。

“小姐、小姐。”郁桂在后面追我,估计我和胤禛的争吵她都听见了。

“郁桂,我现在不是什么小姐了,我要离开这里,你要不要和我走?”

“郁桂当然要和小姐走,小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郁桂眼睛里挂满了泪花。

“那好,走。”我伸手拔下她云鬓上的两朵珠花,掷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