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女的战争（二）

周记早点，在这座南方的小城镇上，是人们迎接新的一天的地方，每天天刚刚透出，周记早点里早已坐满了人，门外还有长长的队伍等着拿号码牌，有的因为晚来了，懊恼着数着前面的人数，有的似乎赶时间，左看右看准备找个缝隙插队，大多数的人都为了那个汤包，不惜天还没亮就离开了温暖的床儿，早早得来等待，对待美食，人们似乎都有耐心去等。朵儿就是吃着那家的汤包长大的，每天一大早，妈妈都会去排着长长的队，有时要即使很早去，也要排上一个多小时。但每天醒来，她最爱的汤包总会同皮蛋瘦肉粥一起出现在餐桌上。有时急匆匆得吸上一口，烫的直冒眼泪，妈妈总是笑她，活该，自己总是满不在乎得向妈妈吐舌头！自从妈妈走了，朵儿就再也没敢去吃，她怕自己忍不住掉眼泪。

朵儿的突然出现，让李国忠措手不及，正踌躇着怎么跟朵儿解释，“爸，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朵儿说着自顾自得坐在父亲的旁边。“你好，我是顾婉仪，你可以叫我婉仪阿姨！”“嗯，很美的名字，人如其名，是吧，爸爸？”朵儿笑着转向父亲，一只停留在半空的的玉手慢慢得缩了回去。李国忠如坐针毡，他不知道朵儿会做什么事情。“国忠，这就是你的女儿吧！”白皙的脸上透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是是是……”朵儿夹起碗里的汤包，咬上一口，汤汁一下滑进嘴里，顿时鲜美走遍嘴巴的每一个角落，继而进入喉管，进入胃里，美好的东西总是会在一瞬间消失。“嗯，不错，还是这个味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怀念着种味道，有些人总是喜欢新鲜的东西。”微微向上翘的嘴角，让李国忠更加不安了。要是朵儿来这儿大闹也就算了，大不了把她拖走就行了，她不愠不火的样子拿她没办法。他自己也发现，解释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面对父亲的沉默，朵儿更加确定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后妈。心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她默默得告诉自己，现在哭也没用，父亲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跟她争斗到底。她突然觉得特别可笑，父亲要么同自己大闹，要么沉默，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父女却因为一个女人，开始变得陌生，变得像刺猬一样，无法靠近，一接近，血流成河。这场战争注定两败俱伤，而这伤口，永远也不会有愈合的那天，至少，朵儿不会原谅他！

“朵儿，我们回家吧！”王海本来怕朵儿跑来大闹，没想到朵儿的平静让他惊讶了好久，见三个人都心怀鬼胎得想着什么，就走上去拉朵儿走，顺便瞥了岳父一眼，又沉默，沉默啊沉默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句突然王海的脑海里略过。早晚有一天，沉默会爆发的。不是他，就是朵儿。朵儿跟着王海出了周记，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逃避的？刚刚明明是因该他们落荒而逃，怎么现在狼狈的反而是自己，在来的路上，她想过无数种他们仓皇而逃的结果，而她坐在那里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在朵儿的心里，妈妈走了，那个一直疼爱她的爸爸，也消失在对妈妈的无情中，自己突然变成一个流浪的小孩，寻找着父爱，可是找不到了，在这个感情的世界里，朵儿开始失望，虽然王海说自己不会像爸爸那样，可是，谁知道呢？要是自己也像妈妈那样走了，他的怀里还会有别的女人的，一个人的去世，就真的连同感情也一起蒸发？朵儿甩开王海的手，想着，爸爸或许现在在跟那个女人笑得正欢呢，男人怎么这么无情？

“老婆？怎么啦？”王海快步跟着朵儿，他知道她现在特别难过，一直想着安慰她，可是又觉得或许静静得陪她走走，她会好过点。“你不要跟着我，让我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朵儿现在就只想着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需要她的守护。

李国忠疲惫得推开家里的门，没开灯，一团卷缩在沙发上的黑影，吓得他惊起一身冷汗。“我们谈谈吧！”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朵儿，“别开灯！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李国忠感觉四周开始变得冰冷，“嗯，正好，我们是该谈谈了！”“黑暗中父女两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我想了整整一天，如果，您真的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请您不要带她进这个门，这里是妈妈的家！”“你，你的意思是，让我搬走？”李国忠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这么绝情！“我只是不想让肮脏的东西跑进我家，我和妈妈的家！你可以不搬走！只要我看不见她就行了！”黑暗中朵儿一字一顿得砸向父亲。每个字都硬生生得将父女的最后一点感情撕扯着！朵儿想着，要是父亲还想珍惜仅存的一点点父女之情，留下来，就原谅他！“你就这么想要这套房子？”果然姐姐说得不错，朵儿开始要向他要钱了，朵儿冷笑着，父亲不愧是商人，一个没有感情的商人！“对，我就想要钱，你将妈妈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你爱到哪里到哪里！爱跟谁跟谁结婚！”“你怎么变得不可理喻？你怎么一点也不讲父女之情，你这是在赶我走？真是白疼你这么多年！”“要是跟您比无情，我还真自愧不如，将近三十年的感情，你一夕间就能抛到九霄云外！您还可以选择不生下我的，现在后悔，来不及了，绊脚石已经长这么大了！”朵儿的分贝逐渐放大，近乎吼了起来，一提到妈妈，朵儿的理智早就被冲散了！在父亲的眼中，金钱第一，自己第二，那个女人第三，而自和妈妈早就不在他心里了！“让我想想，你总要给我时间考虑！”说完李国忠消失在黑暗中。寂静的夜里在一声重重得关门声后，变得更静，静的让朵儿心沉到无边际的黑暗里。朵儿嘲笑着自己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想留下父亲的办法，弥补条心中的裂痕，没想到，结果那条裂痕被父亲的金钱论拉得更大，更长了！亲情，就比不过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吗？可笑！

坐在楼下长椅上的李国忠，点燃一根烟，用力得吸上一口，吐出来的烟圈将他的视线放到六楼，那个自己住了好多年的家，朵儿的话，彻底伤透了他的心，难道没有两全的办法？想着，突然觉得好笑，要是有两全的办法，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朵儿跟自己就不会弄得跟乌眼鸡似得。或许只有自己离开，才会让这场战争结束！这场父女之间的战争，终究有一个人得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