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总有一些理由，不能说

数月后。

不平静的冬日夜，一切都恍恍惚惚。

纷纷扬扬的大雪将季王府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红色的六角宫灯在廊腰缦回处随着寒风悠悠地摇晃，染得雪地一片玫红，说不出的诡异寂寥。丝丝凉意从棉质的袖口钻入细嫩的肌肤，端着金边紫檀木托盘的丫鬟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将晚餐要用的食物准备好；小厮们恭敬地抬着炭火炉在走廊上快速走过，生怕晚了一步被管家数落一番。虽然人多热闹，但大伙都是一副冷冰冰的严肃样子，这季王府的气氛也就更加沉重了。

宫里出来的太医坐着华丽精致的轿子停在府外，守卫进去通报，不多时便有丫鬟小厮鱼贯而出，街道上空无一人，在看了太医的腰牌后，一个四方脸的侍卫同他耳语了几句，太医一听，急忙问道：“现在如何？”“已醒。”

下人们皆列们两侧，脸上都带着担忧，但见到太医急忙下轿后依然彬彬有礼，不失方寸。一个身着暗红色夹袄的丫鬟提着朴素却精致典雅的纸糊圆灯笼垂首在一边：“大人这边请。”不卑不吭的浅笑着，低声邀请。小厮撑起油纸伞恭敬地跟在他们身后，细致地道了安，又告诉了他王爷最近的身体状况和饮食睡眠，丫鬟不敢多嘴，只是细致地带着路，走在没有雪的地方，且温柔有礼。

季明晨今早处理公事的时候，想到林漠，吐了一案子的血，到现在还头昏眼花地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吐血了，自从放弃寻找林漠后，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但他没有理由去找她，她和她身边的男人说的话，都是放肆的，他无法还口自然无法强迫。

“咚咚——”左翼敲了敲门，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王爷，蔺太医到了。”

“请他进来。”虚弱地伸出手腕，季明晨合上了双眼。

一股清新的空气迎了进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听到蔺太医叹了一口气：“你连睁开眼看我都不愿意了吗？”

“我是没有力气。”

“那我亲你一下？你不介意吧？”男子凑近他，“就一下？”

“本王不好男风，喊你来就是想让你给我看看，我什么时候死。”

蔺太医抿了抿唇，有些失望地给他把脉，嘴上依旧喋喋不休：“诶，你能不能别老是提——”眼睛突然张大，有些不敢置信地样子，“多久没有行房事了？”

“几个月前开始就没……”季明晨突然抬眸注视着他，见他怒视，又苦笑道，“三个月。”

“你活不到明年春天！”男子的眼睛有些红，“为了个女人你值得吗你！你们才相识几天？就以为相识了几年，有我们感情深吗？有吗？我给你找的那些女人，虽然不是也加卓，但好歹也是上辈子有些修为的人，能为你缓解二十几年，你为何不用？为何！！”似乎有些什么狠狠砸在蔺太医的外袍上，润湿了一块，成了深色的印迹。

“因为，我爱。”季明晨很认真地回答，“我虽然无法接受她们国家的思想，但是我爱她；我虽然无法爱屋及乌，但是我爱她，因为我只爱她，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会在想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我担心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会忘了我，因为我爱所以我愿意把最后的时间都用在她身上，就是因为我爱，爱！你知道我的感受么？我冷酷无情，却这么快就对她动情，蔺然你知道是为何么？她是凤玉认定的人，就是我季明晨认定的人！但我得不到！！”

“你，你……”蔺然怔忪住，然后很快回过神来，用力扣上了医药盒，“为她守身么？真可笑……”

“那又如何？我不觉得可笑，她也不会笑我。”

“那就去找她啊！一个人躺在这能指望什么！她是穿越过来的也加卓，自然救得了你！你又为何死爱面子又装作很受伤的样子？我不管你了！”蔺然背起黑漆木盒，愤然离去。左翼小心迈进来一步，担忧地看了季明晨一眼，又垂眸合上了木门，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季明晨看见从门缝进来的一团白雾。他也在叹气了吗？

可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至今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林漠要跟那个男人走？是他不够爱他吗？（古代的男人……比现代男人还不懂女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想到了关于杨玉环的爱情……（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然后很久很久，夜还很漫长，他睡不着。

思绪凌乱……

林漠给他的感觉很久远，她虽然阴晴不定……却不做作，他不喜欢故作姿态的人。一想到大婚那天她掀起喜帊认真可爱的摸样，他便浅浅地笑了，把手背贴在唇上，一脸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