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微雨燕①

校园里的青青绿草尽情地吮吸着春天的气息，尖尖的头已经探出来以示笑容。每栋楼上都滴下雨水来，哗哗哗地没停过，在每栋楼的出口处，拥挤着许许多多的人头，手中都拿着花花绿绿的雨伞，而且楼梯上密密麻麻的人头积聚地更多，下课铃响起已经有一分钟了，穿着校服的学生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出口处。

唧唧咋咋的声音旋绕着整个校园，与天空中的雨水声两相呼应，天色将要被黑暗吞嗤，乌云黑沉沉地垂直下来，压倒了这一片校园。

清荷手持着雨伞，处在一堆人群当中，被挤来挤去，好不容易下了楼梯，稳住脚步，站在一个拐角处，想等待下来，却抵不过同学的你推我让，随着人群碎着步子，晃到了一楼的出口处。

她在人群中闻到了闷热的汗臭，无数的汗滴出现在自己眼前，到底是早夏，她的额头也沁出几颗汗珠。短袖下露出纤细的手臂，手臂一挥，抬眼间就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他手中没有伞，头发全部塌了，紧贴在头皮上，几缕头发上掉下的水珠，灌入眼球，身上套着一件黑色印有LOGO的T恤，下面是条宽大的牛仔裤，他奔跑在水流中，球鞋全部湿润。黑亮的肤色闪闪发光，嘴唇被滋润地光润无比。他的出现，如水波中一道闪电，激起了不少火花，教学楼中的声音雀跃不已。他不经意的回头一瞥，寻找人群中他渴望的东西，却很快黯然失色。与此同时，她脸色惊变，警觉一侧身，慌忙躲藏。

南方小城将会迎来一位重要领导，将要审查观摩城南学校的教学规模和教学质量，于是校领导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晚会来欢迎他。他的到来举足轻重，他的一句话，一个批示，也意味着城南学校的未来盛况，所以城南学校必须由内而外做出一套令他满意的方案。

外部结构可以通过美化环境达成，内部结构就需要师生们齐力配合，做出一场特别的晚会来表达学校师生的敬意和内涵。

清荷的班上是准备表演一场英语秀节目，王子溪被班主任和同学们大力推荐，接下了这个沉重而负使命的任务。

从那天开始，每天下午都会空出2个小时来排演节目，全班的人都参加，当然里面也有主角，和配角，还有群众演员。那是一群高中生出去探险的故事，一路上发生了许许多多怪事，他们叛逆，向往自由，可又被自由所束缚，经过那重重险阻，才发现生命的真谛。

在灯光亮丽的大礼堂舞台上，王子溪不断地看手上的稿子，耳朵听同学们的声音，一点不对，他都会立刻走上去纠正，每句台词都需要他去做向导，让表演者更加心领神会。几段场景，短短三十分钟，也费尽他心血。

清荷和钱丽丽都被选入饰演那几个中学生，她们身负理想，向往天空海阔，可又被现实所绑住，止步不前，她们需要冲破现实，奔向未来。

这样的表达，是她们不懂得的，至少她们还没达到那种丰富的精神感观，只能一遍一遍在他的指导下，不断练习表情，发音和动作。

进入最后彩排阶段，基本上，都是尽他的意思，虽然同学都没有任何表演经验，可贵在他们青春的自然，稍加掩饰，也是一部精彩的青春启示剧。

班主任看了后，连连拍手叫好，“王老师真不愧是从国外回来的，水平一流，把我们班上这些小孩都炼就成大人了。”说着他忽然停了，手指着那几位主演，皱起眉，“只是，最后他们几个的舞姿实在不行，你再辛苦一些稍加练习，就更完美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itisok..放心，还有几天。”他推了推卷曲的白色袖卷，对他们几个叫道，“你们几个留下，其他的先回教室。”

班主任随同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走出礼堂，个个都轻松模样，只留舞台上那八位四男四女愁眉不展，低声抱怨，却不敢声张。

他一个跃步，踩着木凳，跨上了舞台，手上卷曲的白色纸张被丢入一旁，安然地说，“别紧张，跳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集中精神就会perfect。五分钟，justfiveminutes.”

说完，他指挥着他们一对对跳那英式交际舞，男生和女生各自优雅地列成一排，然后舞起步来，一会牵手，一会欠身，一会绕圈，然后女生从前往后退，换舞伴。

看着他们闲散得样子，他不禁摇头，蹙起眉来，严肃地不再温和，“你们怎么跳得那么僵硬啊，这种舞，不但要有优雅，也是要spirit,youknow,spirit!”他不断重新打开音乐，最后，还是没满意到位，思量着踱步走进他们身边，说，“来，你们几个女生出来一个，我带着跳。”

几个女生都不敢移动步子，身子僵硬得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他凝视了一会，厉声说，“杨清荷，你出来！”

钱丽丽对她暗地挤眉弄眼，她冷着脸，极不情愿，默然得走上前，站在了他的身边，只听他说，“music!”

他与她左右并排，他专注地伸出手臂，她心不在焉地开始跳，却尽是做错动作，踩错舞步，他看在眼里，一阵情绪浮上心头，烦躁不安，在一段拉手的动作中，粗鲁地拉过她的手，让她转动，喝道，“你怎么了？集中精神！”

他的声音之大，把旁边屏气注视的其他同学惊了一阵，她被震慑到，心下一阵委屈，练了几个小时，早已丧失了耐性，现在还勉强她再耗体力，酸楚得不知道该怎么收敛，立刻红了眼眶，泪水倾斜而出，憋着没发出声音，可实在熬不住抽泣。舞曲终于完了，他收尾抬头正视她，才猛然发现那片湿润，一时惊慌失措，傻了眼，想上前抚慰，又迟疑着，心中忐忑，懊悔不已。

一时间，他低头看着她，她只顾低头擦拭眼睛，双肩不停地颤抖，音乐早已停止，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宽慰，他终于伸出手来，却看见她抬头仇视着他，盈盈双目，全红，他都未触到她，她已愤然从舞台侧面楼梯而下飞奔而走。

那一天，外墙重漆，红字闪亮如新，绿树葱草，花朵盆栽迎着笑脸，地上干净如尘，教学楼的玻璃清亮透明，桌椅子摆放整齐。演出很成功，清荷的表现也十分不错，舞姿大大进步，这个节目得到省领导特别提出，极大鼓励，城南学校一片喜气洋洋。

可从那后，她几乎都不正眼看他，一脸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心寒。有一次，王子溪和秦明在学校门口的米粉店里吃米粉，清荷正好也进来准备点米粉，可话刚说到一半，瞅到坐在一角的他，马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明在一旁纳闷，然后幸灾乐祸地说，“她怎么见着你就跑了？”

他只能苦笑，毫无精神地说了一句，“我算得罪她了！”

秦明不明其中缘故，只是见他如此没了心神，宽慰道，“我们总要走得，别上心！”

上午，刚下课，他装作不经意地四处游离，最终，落在她的身上。只见她凝神正在读某部课本，埋头苦读，他甚是好奇，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从她的书桌上找到了那本小说，一本正经地读了出来，“我的心在你的身上”。

这一读，她的脸蛋涨得通红，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夺过了书，藏在身后。

他却也没夺来，心有神会地笑，“杨清荷，你也看这种书？”

她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躲闪，说，“王老师，这不是你管的事。”

“哦？是吗？”王子溪趁她不备，侧身抽书再次放入手中，翻开几页被折了的纸，上面竟然有英文字，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我上课，你竟然在看小说？还说不管我事？”

“我………..”她低着头，不敢再正视他的脸，“我没看，我是下课看的。”

“别狡辩，今天下午，下了课，到我办公室来，再解释解释你的行为！”他一板一眼地对她说，那像是一道命令，不可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