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疯婆娘，你回来了！

41、

赵夭夭穿上了女装，这十四年来，她第一次为自己穿上女装；十四年来，她第一次为自己梳了个发髻，虽然是最简单的；十四年来，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真正长大成人了，她来了癸水；十四年来，她第一次使用女儿家在来癸水时使用的束带……

而她这衣着，是云哥哥给她选的；她戴的木钗，是云哥哥送给她的；她知道自己长大成人了，也是云哥哥教的；她第一次用的束带，是云哥哥挨了一百军棍擅自出营去买的……

眼泪始终没有断过。云思遥一直没有醒，赵夭夭解下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

默默地放在云思遥身边。云鹰和云虎仍旧恨恨地看着她，却没有阻止。

黎明时分，云元帅已为她备好了车马，点齐了护送的人马。也不知道是赵夭夭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还是云元帅一刻也不让她呆了。

临走的时候，赵夭夭对云飞讲了刘念的事，只道是自己缠着刘念让他带出去玩的，没想到遇到了一伙强盗，刘念为了保护她而牺牲了。这虽然不合情理，比如那救他们回来的黑衣人是谁。但云飞也没有多说什么。

七月流火，以后天气就会慢慢慢慢凉下去了，一如赵夭夭的心，在这离家几个月的时间里，忽然就从年少的炽热，变成了深秋的苍凉，而且再也不复那时的张狂。

回到福王府，又是半月以后。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鲜少在家的福王，那天也恰好在家。可是这鲜艳的色彩，在赵夭夭眼里，却变成了苍白。

家里人面面相觑，玲珑小心地搓着手，望着福王；福王一脸沉思的神色，望着赵夭夭，小心地问：“夭夭，你……”

赵夭夭微微笑了，深深地对着父亲做了一个极标准的“万福”：“父王，夭夭懂事了。”

福王虽然也是云里雾里，但也没有多说，只道“懂事了就好”，然后，赶紧让玲珑带着郡主回房休息。玲珑心里纵然有千般问题，也终于只是化做了一句：“郡主回来了就好。”

赵夭夭却先去了西厢房，抱着师傅七月的脖子大哭了一顿，惊得青衣手里拿的剑掉到了地上。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除了赵夭夭，其余都没有变化。她似乎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大家闺秀”，最多的时候都是呆在七月的西厢房。

不觉又到了八月中秋。

虽然赵夭夭回来后，一直拒绝参加任何活动，但这一次，宫里面照例举行的一年一度的中秋晚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

一大早，赵夭夭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一任玲珑灵巧的双手为她打扮。玲珑本来为她选了一套绯红色的宫装，这颜色是以前赵夭夭最喜欢的。然而赵夭夭只看了一眼，就让玲珑给她换了奶白色的。玲珑觉得参加今日的宫宴，无论如何看上去显得太素雅了，可是想到郡主这一段时日来的心情，也就只得作罢。以前的赵夭夭，是多么喜欢参加宫宴啊。现在，却是一幅兴趣缺缺的模样。

玲珑为赵夭夭梳了繁复的宫髻，赵夭夭又让她散掉重做，玲珑只得做了小巧的七星髻，也就不敢配上繁杂的钗饰，只斜斜插了三枝玉钗。

“这样正好。”赵夭夭打量着镜中的息自己。那个飞扬跋扈、意气风发的郡主，真的是不见了！镜子里的娥眉淡扫，妆容清淡，面色宁静，倒多分了几分清新脱俗的雅致。

福王白天有朝会，赵夭夭一人入宫，自然先去看望姐姐，皇贵妃金芙蓉。金芙蓉其实只是福王的养女，但入宫后，圣宠日隆，最近竟成功地怀上了龙嗣，圣上龙心大悦，竟封金芙蓉为皇贵妃，连升五级，史无前例。

只是赵夭夭没有想到，姐姐现在是皇贵妃了，早已不住芙蓉苑，而是搬到了朝阳殿。朝阳殿与皇帝处理政务的天泽宫相隔最近，也就可以想见皇帝对这位新封的贵妃娘娘的恩宠了。

赵夭夭也没有让人领着，她对这个后宫真是太熟悉不过了，一个人静静走在从芙蓉苑往明阳殿去的九曲回廊中，不想，拐角处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水果急急而来，竟硬生生撞到赵夭夭身上，水果滚了一地。那宫女招头看是赵夭夭，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跪到地上：“郡主饶命！”

赵夭夭看着那宫女紧张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远处，一身墨红的人影躲在丛生的花树之后，心里暗乐：这回又有好戏看了。

宫女认命地跪着，等着赵夭夭发话。赵夭夭却在想：怪不得他们要叫我疯婆娘了，要是换作以前，这个小宫女，只怕要被我捉弄得哭的地方都没有去。

“起来吧，以后小心些。”赵夭夭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那宫女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夭夭又想起刘念的话来：向来只有郡主欺负别人，这回，郡主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如何？结果，不仅给自己惹来了羞辱不说，还给云哥哥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

“不，不会吧，就这样算了？”墨红的身影显然没有想到，见赵夭夭要走了，赶紧扯开了嗓门喊：“哎，疯婆娘！”

赵夭夭一转身，就看到赵玦夸张地飞跑着而来，边跑边喊：“疯婆娘，你这是转性了么？”

赵夭夭几科要不顾形象地把赵玦飞踹一脚，但是她狠狠咬了咬牙，生生忍住了。

“喂，疯婆娘，你是不是最近思春了？”赵玦碎碎念。赵夭夭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只管往前走。

“喂，变成了这个模样？阴阳怪气的。”赵玦继续碎碎念。赵夭夭直接忽略他，往前走。

“喂，疯婆娘，说到底，你可是我的媳妇儿，不会是在想别的男人吧？你不会真的在想别的男人吧？”赵夭夭在心里翻白眼，她几乎要忍不住对这个男人破口大骂了。

“喂，疯婆娘……”

赵夭夭伸出一只手来，横在赵玦面前，露出非常温婉的微笑，低低地做了个万福，用娇羞的声音软软地道：“太子殿下，贱妾这厢有礼了。”

赵玦吓得跳了起来，大叫：“疯婆娘，你真的疯掉了！”

下一秒，却见赵夭夭伸出两只纤纤素手，冲着赵玦一顿拳打脚踢。赵玦既不闪躲，也不还手，倒还嘻嘻笑着。等到赵夭夭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手来，赵玦一把抱住了她：“太好了，疯婆娘，你终于回来了！”

赵夭夭一愣，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