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雪夜惊魂
- 月梦华妆爱晚迟
- 陈锦若
- 2520字
- 2011-10-24 11:47:20
“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宫女,这样的雪天跑了出来做甚么。”声音带了些慵懒的甜意,却让我误以为是他对我的无限温柔,也让我实实在在的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现代的那个人,其实他纵然还是千年以后的他,我也已经不是千年以后的婵涴。
可是我依旧抵触不了他的目光,我痴痴的望着他,他却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笑着说道:“小丫头,赶紧回去吧,雪天寒冷,勿要冻坏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俊朗如月,潇洒若菊,比女子还要胜过几分。我已经痴了,我对帅哥向来没有免疫力,更何况这个男人有着和他一样的模样。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他却将身上的大氅披到了我的身上,看着飞扬而下的雪片落在他的眉间,融化在如白玉一般的肌肤里,淡淡的薄荷香飞在我的鼻尖,心中泛起的涟漪盖过了漫天飞扬的白雪,他一身深紫色衣裳在飞雪里飘扬,越发美得动魄人心。
还未等我说半个字,他却对着我笑了笑,绝世风华,优雅转身,缓缓而去,剩下雪地里一排脚印,便再也没有回头见我一见,我呆呆的站着,大氅上淡淡馨香弥漫,身上只觉得无比的温暖,我看着他渐行渐远,心里一酸,突然就不甘心起来,于是暗暗一咬牙,紧随着雪地里的两行脚印,一路尾随而去。
我只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与千年后的的那个男人如此相似,拂之不去的好奇、疑惑还有无尽的相思趋势着我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可是他自始至终没有回一次头,飞雪簌簌而下,有这件大氅我周身已没有了半点寒冷,前面的男儿发丝飞扬,衣袂飘飘,心中泛起的涟漪久久不下,此时我早已忘却自己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终于绕过一处白雪皑皑的假山,他停在了一座佛堂之前,我立马匍匐在假山后,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只见那座堂上悬挂着几盏绢纱宫灯,飞雪茫茫,灯光也显得氤氲昏黄,我不知他在这样的天气里要做什么,只见他轻叩门扉,却从里面闪出来一个藕荷色宫装女子,隔着飞雪我依旧能看见那个女子有着姣好的面容,玲珑的身段,他顺势拢住了女子的手,脸庞凑近女子的耳畔轻轻一吻,我心头骤紧,这样亲密的关系,这样暧昧的笑意,我立马意识到他们二人在此竟是偷情,天啊,这样大雪的天,这个男人竟到深宫内院私会这样一个女子,方才升起的喜悦顿时成了一把灰烬,我早已魔怔,远远的只听见那女子娇声唤道:“贺兰公子,奴婢等你许久了。”
我的心又是一震,贺兰公子,脑中一闪而过搜寻着关于他的所有信息,终于,贺兰敏之这个名字跃上心头,难道这个翩翩少年,这个如此俊雅绝色和在现代的那个人有着相同容貌的男儿竟是那个后世堕病的贺兰敏之,武顺的儿子,武则天的侄子,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怎么竟会是他,贺兰敏之,那也难怪他会出现在这里,难怪会与宫女厮混,如今方才这样的岁数就已经有了如此贪花宿柳的本事,想不到我来到大唐看到的第一幕肮脏的交易居然来自于他,这个有着我无比眷念容颜的男子。
这一刻我也彻底死心,他似有意无意的回头,泪悄然滑过,没入雪中,捧了一把雪死死的捏成了团,看见他的眼睛扫过假山,我将身子死死隐藏。看着他抱着那女子入了佛堂,厚重的雕花大门将满园风雪割断,一阵压抑的欢愉声淡淡的传入耳中,我的脸滚烫如火,我是来自于现代的人,知道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意味着什么,我可以想象里面是怎样的迤逦风光,雪天黑夜,漫无边际的寒冷裹在全身,纵然只是有着与他相同的容貌,我依然不能释怀,心中却很痛,不管这个男人是谁,总有我的牵念,可是方才的举动早已将我心中不曾挖掘的思念与记挂一寸寸燃烧成灰。
不记得怎么照着原路回到冷宫,不记得怎么翻过高高的宫墙,不记得在雪里摔了多少跤,那件大氅依旧披在我的身上,淡淡萦绕的清凉香气散入骨子里,寒意冷得沁人,只知道我已是痛得体无完肤,之余那个男人的所有记忆一瞬间突然变得空白,我抱着芸娘痛哭失声,之后便是昏迷不醒,然后便是一病不起,我整整病了两个月,若非芸娘心心念念的照顾,我或许就真如当初的月迟一样死在了这永巷深处,这两个月里芸娘连床都不让我下,我竟一次也再未去过内文学馆,北方的春日依旧寒冷,宫墙外的春桃却开始妖娆的绽放。
芸娘从来不曾问过我什么,也不曾问我遇到了什么,只是每每看我的眼神却有几分疑惑和无奈,到了四月病竟奇迹般的好了,仿若做了一场慵长而奇幻的梦,我已将人世看透,这大明宫的伟岸和庄严裹挟下却不知有多少腐朽的气息,只有鸿却是这里最透亮清澈的一缕阳光。那夜那张绝色的脸是让我从从心里害怕的梦魇,我过早的看到了这个大明宫的情欲纠缠,对我来说真的不是件好事,那件大氅被芸娘收拾干净,收了起来。每当眼光触及这件华丽的大氅,这曾经给我带来温暖和希望的华裳,我想着总有一天我是要把这件衣服还给他的,平生我最受不得人的恩惠。
时间转瞬过得很快,我在这冷宫足足待了三年,从五岁来到这个世界,到而今我已经八岁了,而那个在宫墙外为我吹箫的清透少年也已是十一岁的华年了。
等我病好了,我依旧翻过宫墙去内文学馆听长思讲课,长思对我几月未曾出现毫不感意外,只是深深的瞟了我一眼,便开始给我讲学。有时也会期望自由,可是现在却比以前淡多了,长思说婉儿的功课已经超过我了,我从未曾想过要和婉儿比学问,长思曾经恨铁不成钢的骂我:“孺子不可教也。”我不是孺子,我只是女子。我依旧在等待着弘的归来,未曾想这几月里却没有半点踪迹,人世渺茫,或许那个十一岁的少年早已将我忘了。
未曾想龙塑二年却是我生命的一个转折点,自由来得这般快,我倒是有些惊慌失措。入了六月冷宫也悄悄的热了起来,带了些暑气,冷宫的老宫女打开这扇门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宫墙外的阳光如此透彻清明,薄薄的印着我苍白的肌肤,这便是自由吗,那老宫女有着发白的头发,可是腰却挺得直直的,声音如此寒冷,她说:“你们自由了,皇后娘娘生小王子了,大赦天下,以后便去掖庭局当下等宫女吧。”
我与芸娘相拥而泣,跪下谢恩,稍稍收拾,便跟着老宫女走入了掖庭,踩着六月的阳光,我终于在白天看见了这个大明宫的辉煌灿烂,琉璃连天耀金屋,宫宇璀璨,我用刚来这个世界的新奇眼光打量着这个大明宫的无比庄严和肃穆,芸娘忙的拉了拉我的手,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暗暗隐去目光里的光彩和好奇,低眉顺目跟在那老宫女身后,踩着青砖走入了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