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

束缚、苍穹、依旧，一尘未变的生活依旧继续着荒谬。压抑着未蓝的晴，与凄凉的光，彼此突兀得可悲。在我的眼中，却默契滑稽。世间有许多组合，看似不羁，却注定难离。唇边扯出一道弧线，对此最可笑的嘲讥。

我嘲讽，那些无知仆人眼中木讷与我的相似；我嘲讽，他说过为我而盛的那些花、树，死如草芥。

羽，作为猎杀者的你同样有无法掌控之事，一如吾之心，亦如君之心。你从未察觉，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因背叛而远离时，你的心亦在背叛你。背叛，一个无法从生命中剔除的伤疤正隐隐作痛。你要怎么办？割剜抑或烙下最深之印记？哪个更令你痛苦呢？我只知，无论是缘是孽，是命是劫，全是你加诸我之报应。我只知，这场彼此利用、彼此折磨的演出是必然，已非人力可改变。我的未来，不在任何人手里。

我望着湖中涟漪将我面容混淆，我忆起光。他的脸、他的泪在我面前渐渐淡陌。自从那场雨，他留下的只有背影。仿佛被风就吹散的背影，假装坚强地支撑着。他不肯为谁留下，那抹假装的缘由。偶有回首，只剩彷徨。

我是影，有你的软弱。使你无法面对的，只是我——一个幻影？莲之死，你无法释怀，只是这样的借口，你无法面对我吗？

我一怔，从幻觉中惊醒。那句“我该如何待你才好”让我不寒而栗。面前是羽的湖泊，难道一切是我之梦幻？光，抱歉呐，不该让你存在于我的现实，毕竟还有个人太可怕。他还活在我的世界，如影随行。

即便他不在，这座庭院，这一寸天地，都充斥了他慑人之气息，使我有难以承受之重。为吾之苦刑，吾之修炼。若有一日我可应对自如，是否我就学习了羽之残忍，那么或许就能一直陪伴你。

耳边似乎有一缕轻风掠过，草木都倾慕于它之温柔。并非女子之委婉，而淡然风韵之吐露。它是沙土弥散尘世，如此放浪；它是溪水潺潺流淌，如此悠扬；它是药，只救我于困顿；它是毒，使我沉迷不复。

闭上眼，感受风传送的恬静豁达，此刻，只属于我。两位剑客在风中舞袂，雪为其添色，可叹绝妙。没有死和血的场景的确精彩，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前者的生活，我认为那是真正美丽的画面。

双手被束缚，周围布满监视的眼神的我还是对这美妙的笛声发出感叹。难得有人可以自由，难得有人音术如此精湛，这个人必定是他。

缓缓地走向那天籁之声的来源。他的背影逐渐清晰，看不见我此刻的微笑的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依旧一身白衣，宛若不食烟火之神灵，不沾染俗世点滴。我爱他的纯净无浊，我这样的人，存在的根本就是将自己侮诟。吾等罪孽，恐今生很难涤清。还好，我的罪只存于当世。

我走进他，步步想着他的面容。我从不知道，有人可以容许这样干净的眼神，清澈。我之眼或许能用“污浊”来形容，因为有太多血，太多生命葬于此，不得不如此。他是否没经历过死亡，或许吧。他总会面对。有我，不是吗？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侵扰，蓦然回首。无可厚非，预料和我一样。他蹙眉凝视着我的脸，一言未发。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表情让我很不习惯。伸手触碰他的眉心，不需他为我蹙眉。

很重，枷锁。抬起不是易事。他很随意地阻止我的行为，他也戴着那个枷锁。是他习惯了，习惯了沉重地生活着，习惯了有我注定失控的生活。毋需言语，文字太束缚，他与我都厌倦。

我笑了笑，不知在他眼中是否惨淡抑或无奈。这不是伪装，是我们生存的武器。

他侧了侧身，离我的距离愈来愈近，彼此的呼吸缠绕彼此，我不排斥这样亲昵行为，仿佛他应该就是这样，毫无戒备。对于一个这样的我。

我直视他的目光，用只有他可以听到的嗓音，喊了他的名：“源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