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白

如果没有追逐到幸福，那就转身吧，会有一个人不离不弃地等在终点，终点的许愿树下。

落汐几度请愿，都被书记晏峰委婉地拦回来了。这段时间，下班后她总会呆在宿舍里，一个单间带洗手间和厨房。落汐的房间是淡蓝色调的，床上摆着一个天蓝色的小熊，旁边只有个软绵绵毛茸茸的小沙发，落汐喜欢下班后的疲惫身躯瞬间陷入绒绒的包裹中的感觉。虽然已经工作了，毕竟还是个年轻女孩，不过少了些憧憬与自由。

这几天，家乡是突破历史同期的高温，蝶城却是台风连连，近几周都保持着清爽。前两个台风都是擦着蝶城边缘而过，现在这个即将登陆的台风名字叫“蝴蝶”，想必要对蝶城有很大的影响。

趁着上一个台风末尾的清凉，郁郁的落汐约了路小圆，周六出行的人非常多，落汐刚上公交车还没到下一站就已经堵在路上了。车上的人不算很挤，至少有宽松的地方可以站。

蝶城这几年也紧跟着发展的潮流，到处在开发建设，城市面积和人口迅速膨胀，如果仅从交通来说，天碟山隧道是个很好的方案。不过蝶城的山山水水，地脉全系于梦蝶河和天碟山，如果最后留存梦的地方没了，偌大的一个城市，该到哪儿去寻梦呢？

原本不到半小时的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幸好落汐提早出门，不然她又要迟到了。不过每次与路小圆见面都是落汐后到，至今也没打破这个定律。

外面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落汐的包里有伞，没拿出来，只是快步迎着雨丝，享受如雾的雨滴拍打在脸上的感觉。

落汐走进市里最好的幼儿园，路小圆在这里当老师，她很喜欢小孩子，也很耐心。落汐不知道一整天都面对着一群顽皮的小孩子，忍受着他们在自己耳旁吵吵闹闹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永远都和小孩子无缘。

幼儿园的走廊上贴满了小朋友的作品，落汐不由放慢脚步，虽然上面的名字写得歪歪斜斜，但他们的画却很美很真实。小孩子不懂得如何用文字表达，不懂得如何隐藏，画也许是他们最好的方式。画笔下是一个奇幻的世界，他们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下双眼看到的世界，也描绘了看不到的世界。

走廊的玻璃窗迎着外面一团团的阴云，落汐找到路小圆在的教室，她从门上的小窗环顾里面：十几个孩子，坐在钢琴前的路小圆。路小圆穿着幼儿园老师的制服，挽起的长发，几乎看不出的淡妆，线条优美的侧脸，隔着玻璃，映着窗外幽幽的日光，恍如隔世的美丽。

落汐并没有进去，在门外听到路小圆的琴声，落汐从小学钢琴的时候，妈妈并不打算让她去考级。落汐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的等级证书，可她喜欢弹琴，喜欢音乐。每当她坐在钢琴前的时候，她都是笑着的。工作了以后，落汐已经很久没碰过琴键。她不喜欢在台上，在聚光灯下弹琴，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间里弹琴，听着琴声在房间里回旋，手指在琴键上跃动。

女孩儿们在画画，画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男孩儿们趴在桌子上，围着一堆卡片玩游戏。路小圆弹的是旋律是乔楚熙的《彩虹》，很轻盈，很柔。落汐听过这首歌，只是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的，也许在电脑上无意点击试听，也许路过音像店的时候，老板正好放这首歌。

落汐在门外听完了整首歌，才推门进去。

“我又迟到了。”落汐向路小圆点头致意。

“落汐，你终于到了！”路小圆起身，黑色高跟鞋，深蓝色制服，配上蓝色条纹的丝巾，像极了空姐的制服。

不知是不是为人师表的缘故，落汐觉得路小圆仿佛长大了，少了孩童的稚气，多了女性的优雅。

“我刚才一直在外面听你弹琴。”

“啊？被你发现了，你别取笑我弹得不好。”

“弹得很好。”落汐从路小圆脸上找到了她等待答案的期待，像孩子一样痴痴地。

“刚才都被你偷听我弹琴了，那你也要弹一首给我听。”

“我已经很久没碰过钢琴了。”

“不行不行，你刚才都偷听我弹琴了。”路小圆还是像个孩子，没变。

“好吧，我试试。”

落汐坐下，指尖碰到琴键的一瞬，有一丝冰凉。钢琴对她来说，是一种神思的寄托。

落汐一时想不到要弹什么曲子，抬头看了一眼路小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期待。

手腕一抬一落，轻快灵动的旋律萦绕整个教室。

“老师！那个阿姨好漂亮！”一个小男孩直接喊了出来。

路小圆得意地笑，两眼化作弯弯的彩虹，“那是那是，那个阿姨是我的同学，很漂亮的哦。”

“比老师还漂亮！”另一个男生一脸坏笑。

路小圆一直在笑，听着落汐的琴声，一首《小手拉大手》的变奏，比原歌曲更轻快。

教室里的十几个孩子都是家人周末也要工作，没时间陪他们。他们周末也要在幼儿园度过。路小圆上午值班，十一点半换班。一位快要退休的老教师接替路小圆。

幼儿园门外，方巾一直在外面等着。他一直喜欢路小圆，从大学到毕业。方巾不算帅，不过脸上的轮廓也算棱角分明，平时的交际面很广。

路小圆拒绝方巾好多次，后来方巾一直默默关注着路小圆，不打扰，只暗恋。所以路小圆见到方巾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

路小圆与方巾眼神交汇，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抓住落汐的胳膊，呆呆地站定。方巾主动迎上来。

“我这次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喜欢你那么就，我才真正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所以我也会好好珍惜一直喜欢我的那个人。”方巾眼神看着身后十米的一个女生。那是方巾的前女友，对方从分手之后就一直等着方巾。

幸福不在于多努力追逐，而在于好好珍惜。

“那就好，那就好，那祝福你呀！”

“祝福你！”落汐也搭上一句祝福。

“谢谢你，我先走了，再见！”方巾转身离开，路小圆看着那个女生挽着方巾离去，嘴角上扬。

落汐站在一旁，此时的路小圆是绝美的，落汐永远都比不上她美。因为落汐的美在于冷艳，而真正动人的，是女生的回眸一笑。

落汐看出了路小圆笑容中的哀伤，渐行渐远的昨天，那时的青春不再。

路小圆一直看着方巾，眼睛眨了几下。

落汐闭目，祝愿他们相守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