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死转机（二）

“架火堆！请族长速来！”

古老爷震耳的命令似砸向地面的花瓶，嗓音嘶哑又锋利，顿时划开了所有人的伪装，一时间众生百态，同情、怜悯、怨毒、憎恶、舒畅、报复的快感……祠堂里各色表情异彩纷呈，端的让人眼花缭乱，连祠堂外的下人们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真的要被烧死呀？小莫自嘲。果然还是个俗人，大无畏的烈士精神当真不适合自己。临死还是会怕的呀。小莫心里暗想，该发暗号让薛吟把材料送出去了。

“慢着！！”古宁辛终于出声，由着古飞推入祠堂中央，伸出手微微俯身一把抓住小莫的胳膊看似随意实则用力地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转头对着候着的两个下人轻轻开口：“都下去！！”

老二是要做什么？救她？这么不守妇道又野蛮嚣张的贱蹄子还救她做什么？……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古宁钦瞪着老二红了眼，使劲磨牙，却碍着父亲的威慑不敢有所动作，只是目光怨毒地在他和穆小莫身上来回梭视，鼻端重重一哼，转头看向二娘互对一眼。

静观其变。二夫人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焦点。

“爹，小莫是我的人，我自有打算。用不着家法！”古宁辛的声音一如往常，平和清朗，调子不高不低，音量不大却难掩里头的坚毅。他不是请求，不是征询，只是告诉父亲，告诉所有在场的人，穆小莫是他的人，动她就犯了他的大忌！无论她犯什么错都只能由自己处罚，由不得旁人！哪怕父亲也不行！

这个逆子，要气死自己吗？！！这样了他还护着！！古老爷只觉得脑袋冒烟，血压蹭蹭地往上涨，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咳起来。“咳咳……咳咳……你，你，你们……”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在古宁辛、古宁钦、小莫身上颤颤巍巍来回点着，气得语不成句，说不出话来。

古宁辛几时这么有魄力，居然为了渺小的自己当众顶撞父亲？这可不像他的作风。盯着不着痕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小莫心里刻薄地想，我是你的人么？你早干嘛去了？目不斜视、正襟危坐，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嫌我丢脸现在又为什么蹦出来？假好心……

小莫垂着脑袋，揪了下肩上的发尾，隐隐感觉事态的发展要超出自己的预想，头痛！

全部胡闹！荒唐至极！古老爷虽又气又恨震怒难抑但到底是久经世故之人，在二夫人的安抚下渐渐气息渐渐平稳，坐回主位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声色俱厉地问老二：“你是要护着她了？！”

古二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父亲，毫不退缩，眼里要坚定维护小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古老爷盯了半晌，沉声问道：“你是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你要如何护她？不守贞洁的女子不容于世延，何况如今全府上下无一不知……”

“爹，孩儿与小莫尚未成婚，何来守贞之说？单身女子欢喜谁，愿意跟谁在一起，本就无可厚非，自是与旁人无关的事。”听到“不守贞洁”一词，古宁辛眉头微皱，心里反感，没等父亲说完便开口截了话尾。

与旁人无关，可是和自己有关！自己都舍不得动的丫头居然被老大染指？！……想到这，古宁辛虽语气淡然但面色已经显而易见地阴霾一面，两手握拳，指甲已经深深地掐到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天知道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此刻多想抽死古宁钦也掐死穆小莫。不，是掐死穆小莫的同时也掐死自己，省的自己像现在这般痛得钻心蚀骨。

老二的性子最是倔强坚毅，这孩子怕是要栽在情字上了。看着古宁辛泛白的指节，古老爷的眼里又幻化出宁辛娘亲温柔似水又坚韧如丝的形象，心里感慨万千。他多希望自己的悲剧不在孩子身上重演，只是古家的体面？……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妥协道：“也罢。男婚女嫁，天经地义。这样吧，为父做主，让小莫侍奉宁钦，择个好日子便进门吧。”

这大概是最折中的好办法了，既不用火刑，也轻描淡写化了这桩丑事，这女孩还能因此因祸得福享有名分跟财富……只是，老二大抵不愿意……古老爷用手支着额头，疲累的抚了抚太阳穴。

“老爷，这怎么行？不合规矩呀？”

“就是啊，老爷，太便宜这臭丫头了。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的……”

“就是啊，没烧死她已经够便宜了居然还让她进我们古府？真脏了我们的地……”……

……

一石激起千层浪，古老爷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些原先打着小算盘的人各个沉不住气了，七嘴八舌地强烈抗议起来，祠堂瞬间如蜂窝一般闹哄起来。

“爹，我不同意！凭什么我要娶这破鞋！不就玩了一下！太便宜她了！”古宁钦满脸愤慨，激动得站起来叫嚣，转到小莫跟前，恨恨得一脚飞起，作势踹向小莫。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掌瞬间抓住古宁钦踹向小莫的脚，不留情面地用力一掀，古大一个不稳，狼狈地摔成狗吃屎。

“全都闭嘴！”古宁辛终于烦躁了，不耐烦地低喝.还未感受到古宁钦出糗的滑稽喜感的众人霎时被他冰点以下的气压冻住，全场鸦雀无声……

“她是我的人。！不管现在，未来，跟她成亲的都只会是我。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以后谁让我再听到不该听的闲话，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做！”古宁辛睨了眼身侧的小人，环视众人，眼中寒光不掩，森森然如匕首般扎向刚才每个落井下石的人。包括古宁钦在内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们知道，如果穆小莫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心思莫测的老二一定会让他们会让他们尸骨无存！太可怕了！

古宁辛宣示主权一般一边冷冷开口一边抓住小莫的手，未等古老爷发话便径自示意古飞推着自己出了祠堂。

小莫被拽住了手，挣不开，只得歪歪扭扭半走路半小跑地跟上古飞的大步伐。

古老爷久久盯着小莫被老二紧紧拽住的手，看着他们远去，眼底隐然有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