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家生活（3）

世延王朝民风淳朴、路不拾遗，百姓们大多对于爱情有着虔诚的信仰。虽然不少的世族大家妻妾成群，但也不乏一夫一妻的小家庭。原也算是个婚姻制度较为先进的国家，只是那森严的礼教百年来却深深捆绑着世延王朝的民众。

也不知是哪一朝，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因为恋人的不幸离世感怀哀恸，心伤与之相识相知却不能相守，便决然白绫相随。她的果敢和忠贞不但让女人们叹息也让男人们欣赏，由此便成为世延王朝忠贞爱情的象征，王朝上下莫不是与之看齐。

自此以后，世延王朝百年来多了个不成文的可怕习俗——殉节。女子若是没了男人，过了门也罢，守节立牌，清清静静孤守些年月末了也能博个好名声；若是未曾过门，这贞女便该是殉节方能成就自己和夫家的高洁清誉。否则，不但自己被世人唾弃，夫家也会被斥责违礼。

如此代代相传，原是忠贞的殉节变成了一种婚姻祭典，世延王朝各家各户再不把自家女儿早早胡乱许配人家。

古二少爷这般的风流人物4年前本是红河镇多少女孩儿家心中的如意郎君，4年后却是大家避而远之如瘟疫。

殉节猛于虎也。

谁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入虎穴呢？俊秀风流、家底雄厚又如何。双腿残疾，性情暴戾，日子过得繁重劳累、委屈受气不说，那样文弱削瘦的身子居然还有着一堆旧疾新病，常常咳嗽吐血……

要不然，在等级森严的世延王朝像小莫这样毫无家世背景可言又身无长处的女子莫说是嫁入古家，就是到寻常百姓家也多有嫌弃，这样“嫁入豪门”的美差又怎会轮到她？

古家最初是有为古二做打算的，官宦士族，商贾名流，各方佳丽无一不拜帖。只是4年前，古二一心立业无心成家，那些世家大族也因殉节习俗多有顾虑，如此一拖便耽搁下来。直至古二出事后，不只那些名媛淑女便各自飘散，了无踪迹。就是红河镇的女孩们也不愿再对他回眸。如此等了4年之久，若不是遇上玉丫的爹爹实在欠了太多赌债无力偿还，古家威胁利诱，饶是这样的农家贫女也寻不到。

原本为古宁辛早早定下亲事只不过图个锦上添花添点喜气，后来便是不得已而为的雪中送炭。虽然古宁钦的出现给世代单传的古家留下了一脉希望，可是嫡庶有别，正房如果能留有血脉是最好不过。

许以名分，许以重利，也不计较单薄卑贱的家世，故作大方地把自己接进府只是作冲喜。古宁辛身子见好便罢，自己这个原就不待见的媳妇认了也就算了；若是病魔未驱，最坏的打算古宁辛若未等自己及笄不幸离世那自己这个冲喜的丫头可不就成了催命的符？这样一来，殉节，不就是自己的最终归宿？

知晓这些以后，小莫的心上漫过一阵阵寒意。自己是不是被判了3年缓刑？不，只要古二在这前头3年里没了，自己便也小命不保。这样，还不如缓刑来的长久……

小莫想起鲁迅的《狂人日记》，那样压抑人性的礼教竟在世延王朝的历史里重演。也是一样地一面吃人一面礼教，并行不悖。

已经有无数的人被繁琐冷漠的宗法规矩吞没了自己的主体意识和独立人格，也有无数的女子明媚的青春和鲜活的生命被埋葬在纲常伦理的桎梏下，如今自己难道也要成为吃人礼教的牺牲品吗？

这样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还年岁尚小就要殉节？？或者，若是古宁辛在自己过了门后离去，自己就算保了性命却得终身守寡？为了维护古家的颜面，为了维护世延王朝的礼教自己就要这样无端地被葬送？

小莫不甘心。古二健康长寿自己尚且不愿枉送青春性命在这个深门宅院里，况且这些殉葬守节？

一定要逃出去。

只是古家房梁高悬，高墙相连，回廊曲折，院落重重，那些本是大户人家为彰显脸面修建得高大阔气却给小莫平添了许多出逃的难度，而各处侍立的百八十个护院打手也让小莫望而却步。

谋事在人。还有些时间，小莫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

只是在这之前，自己还得乖乖地先伺候好这个难缠的古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