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经过一周的治疗休养，海云已经可以撑着下地走动了。腹上的伤已经接近痊愈，只有淡淡的红色还未完全消退，胸口、头上的伤已经结痂，只要不大动作已经不怎么疼痛了。也许因为那日两个宫女的猜测，宫内的人对她毕恭毕敬，好到不行，而救了自己的那人始终没有出现。

她缓慢的走出房间，许久没出房门能出来她十分快乐，她睁大好奇的眼看外面的风景，那些花草她虽从未见过却都能叫得上名讳。她站在花丛中，闭上眼睛，享受花草散发出的清香，不远处隐隐约约有琴声传来，时重时轻，海云并不好奇是什么人在弹奏，隐隐约约她好像知道是谁。她静静的听着，渐渐的，琴声转为忧伤，浓浓的忧伤让专心聆听的海云几乎落下泪来。

她朝着琴声方向走去，每接进一步她的心就紧张一分。终于，抚琴的人展现在她面前。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端坐于抚琴台上，周围芳草浓郁，树上栖息着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偏着脑袋仿佛也在仔细聆听。那男子双手置于琴上，修长挺拔的身躯和周围的景致相互辉映，一头漆黑的长发松松的束于颈后，几缕发丝垂下，如仙如神，他周围环绕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美丽。

海云捂着自己的胸口，里面现在酸涩难当。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划过她略微苍白的脸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终于，还是找到了他，自己还是找到了他，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他身边。这一次，她鼓足了勇气，再不离开。

似乎感觉到海云的视线，抚琴的男子不经意的抬头看过来，琴声嘎然而止。不远处林荫道上站着一抹清丽的身影，着一身浅绿裙装，一如多年以前。她周身散发着恬静祥和和周围的环境那么格格不入却又祥和，就像是一副美丽的画，画的名字就叫绿草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她美丽的脸上挂着清泪，嘴角擎着微笑。

“红泪”他喃喃，眼中似乎有水汽，他就这样一动不动，他怕这只是一场美丽异常的梦，像以往一样他轻轻一动，梦就碎了。

海云缓缓走近，她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浓烈的情感，让她心里一阵疼痛。没错，他是康乐国国君康漓沫，那个让母亲恨了一生，让自己魂牵梦系十年的男人康漓沫。

海运走上前，隔着古琴看他，眼波如水。

康漓沫伸出手，轻抚海云略微苍白的脸颊“你回来了？回来了吗？这一次你不再躲着我了吗？红泪。”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微风吹过。

他的手很凉，不光滑，凉凉的感觉直走到海云心尖，像一根细小的针，一下一下挑着她的心尖，整颗心也为之颤动。她拿下他的手捧在掌心，仔细看着他的掌，他掌心有许多纵横交错的伤口，伤口微微隆起，颜色较皮肤较浅。指尖上有常年抚琴留下的薄茧虎口处也有，是握剑留下的，已经有些不明显了，应该是很久没有使剑的缘故。可以说这是一只伤痕累累的手，剔除这些不看，这只手非常修长，没有受伤的皮肤也十分细腻白皙。海云轻轻抚摸上面的伤痕，仿佛伤就在她身上。

康漓沫一把握住海云的手，力道大得有些惊人。

海云轻呼出声，抬起眼看他，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只敢落在他绝美的脸上，他左边眼睑下方有一条横向的一指来长的疤痕，看样子年代久远。疤痕没有影响他的面容，反而为他增添一种邪妄的美。

康漓沫松开手，眸子里慢慢陇上一层忧伤“你不是她，她从不避开我的眼神。”他又坐下看着琴弦发呆。

海云绕过古琴走到康漓沫身边坐下，她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分享他的忧伤。

时间好像静止，他们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海云敏锐的感觉到康漓沫的忧伤淡了些。她仍旧坐着，偶尔伸出手拨弄一下琴弦。

琴弦清脆悠远的声音像铜钟一样，敲打着康漓沫的心，每隔一会敲打一下，隔一会又是一下，向无形的波浪，一下一下打散他的忧伤。

“身体好些了。”康漓沫打断沉默

“是，承蒙救治，水仙好些了。”海云看着琴弦。

“想弹吗？可惜此琴唯一知音不在了，留下它只是把没有灵魂的枯琴。”康漓沫看着古琴。

海云摇摇头“水仙并不懂弹琴，只是听公子方才抚琴，琴声凄美动听，觉得定时一把好琴，有些好奇。”海云转头看着康漓沫的脸颊，她就是无法正视他的眼睛，怕那里面浓浓的忧伤和深切的感情把自己淹没。

“你说，你叫水仙？”康漓沫看着她的脸，有些舍不得移开。

“是，小女名唤莫水仙，生在水仙花开的季节，母亲便为我取名水仙。”

“水仙，（形容水仙的词）实至名归。”康漓沫站起身抱着古琴“姑娘待身体养好便回去吧，家中亲人该是担心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海云露出一丝苦笑“好不容易来到你身边，我又怎舍得离去。”

雯灵弯腰走进山洞

“洞里的情况我们赶到后就立即保护起来。”身后跟着一人说道。

雯灵粗略看了一眼“该破坏的已经破坏干净，还有什么好保护的。”

“是属下失职”那人赶紧跪下。

“失不失职不是由我评定，起来回话。”雯灵指着地上一滩已经生了蝇蛆的东西“这是什么？”

“回禀副庄主，属下们赶走了野狗夺下这地方的，属下等，尽力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些”雯灵有些头疼的看着地上已经分不出是人体那个部位的东西，她闭上眼睛。想象着如果自己是欧阳海云，走进这山洞后会如何。她慢慢地移动脚步，一定会想先将自己隐藏起来，她走向角落的枯草堆。她睁开眼，这唯一的枯草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她看着上面的血迹，在这一眼望遍的山洞，想要不被发现很难。地上大滩的血迹上面飞着数十只苍蝇，血迹一路延伸到墙边。

她再度闭上眼，靠着墙会给人安全感，尽管没用，却是人在遭遇危险和未知的本能。以欧阳海云当时的状况，追踪他的人一定已经失去了耐性，使点手段让她长些记性以后不再逃跑是必要的，无非两种手段一是身体崩溃，二是精神崩溃。她慢慢移动脚步靠着墙角，苍蝇在她身边飞舞她也不理会。此时她已经站在那堆散发着恶臭的东西面前。她继续组织着，以欧阳海云的性子若是精神崩溃，结果只能是……雯灵倏地睁开眼，墙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叫她心凉，她捡起地上的长枪。

抖落长枪上的蝇蛆，她仔细端详长枪，血迹几乎染满了整个枪头，上面还粘着被拖出的皮肉，枪头入肉之深，可以想见。雯灵走到一直端正站着的人身边。

“副庄主，看来公主是遭了毒手了。可惜公主冰清玉洁，只剩下一只伤痕累累的手臂。”

“你说一个武夫在什么情况下会丢掉自己保命的武器？”雯灵举着长枪。

那人略一思考“失去性命的时候。”

雯灵微笑，转过身将手上的长枪晃了晃。

那人眼睛一亮“长枪另有主人？公主还活着？”

雯灵脸色一暗“深受重伤又手无缚鸡的海云怎么有能力杀死一个精心培育的杀手，款且既然有人发现了她，后续的同伴也不会放掉逃出来的她。”

“副庄主是怎么知道公主受伤的？”

雯灵将手中的长枪扔到那人手中，并没有回答他，转身出了山洞，对着洞外的人说道“有结论了，回去告诉宗主，公主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雯灵闭上眼“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那人领了命离开，山洞里的人才走出来“副庄主，属下不明白。”

“枪口血肉联系到草堆中的血迹，说明公主曾躲在那被发现并刺伤，血肉染满整个枪头，说明受伤不轻，墙上的血迹明显是大力撞击造成，加上杀手死在这里，事情就很明显了。公主被杀手逼得自尽身亡，同伙见了杀死杀手泄恨。”雯灵边走边说，转眼已经走出老远。

“副庄主？”

“你是羽坛手下的人吧？回去告诉羽坛，他手下若是没有能人，我可以割爱。”

那人脸上青白交接，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