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骤死之谜

自从龙鹤声四岁那一年，郑启最后一次来到龙家，至今已过了十六年有余。而在此十余年中，袅无音信。据母亲说，在龙正阳死前还一直挂记郑启，直到最后，郁郁而终。

此时龙鹤声也想起了，这便是他四岁那年最后一次见到的七叔——郑启——也就是郑七。但是他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疑虑。

“七叔，你怎做了道士？”龙鹤声问。

“此时说来话长。”郑启摇着头，拍着龙鹤声的肩膀无奈地说。

“那您怎得还能认出我来？”他问。

郑启指着龙鹤声的肩头说：“便是你上臂这个血斑。”

龙鹤声扭头抬起左手，望着自己的上臂，那是一块奇怪的血斑——那是一块人形的胎记：菱形脑袋，四肢蜿蜒，中有身，有三条横线贯穿身体，连接上肢。

有人说那是人，有人说那是鸟，每当听到这些，龙正阳只是笑着说：“祖上传下来的，你看我也有。”说道这里便拉开领口，给大家看自己上臂的血斑。

郑启说：“那日与你父分别，是他祝福我的，日后便可依此认你。”

龙鹤声身躯一抖，他想起了一个埋藏在心里一年多的秘密。此时就连自己的娘他都没有告诉过，而这便是在父亲去世当夜，他做的一个梦！

龙正声去世的那天，龙鹤声正在粤桂战场，准备一场战役。炮火稍歇，大批的将士被从前线抬了下来，死了的，伤了的，无计其数。

此时的龙鹤声正和当年一同参军的乡勇守在山坳间坚守退路，以防被敌方切断。听到炮火歇了一阵，不觉精神一松，随即打了一个盹儿。

睡梦间，他梦见自己肩头的胎记开始燃烧，扩大，旋即是自己的父亲龙正阳走了过来，龙鹤声赶忙跑向父亲，而父亲好像根本没看到自己，径直朝龙鹤声的身体走去，再回头，父亲已然没了踪影。

此时，战声想起，龙鹤声醒了，几天后，他便收到了那封只有六个字的家书：父危，速归，承命！

想到这，龙鹤声不知说什么好了，便道：“七叔赶紧进屋稍坐，我把娘喊来见您老。”说完转身就要开门去寻自己母亲来。

“不必，我不便久留，等下日头落山，你自到你父坟前来找我。我自有要事交代”郑启说。

龙鹤声又是一震：“七叔你怎知父亲......”

“哎，我一年前已经探知了！你且记住，天黑之后，万不要耽搁。”郑启打断了龙鹤声的话，嘱咐再三，连口水也没喝，开门便朝了后村的土地庙走了。

日暮前的山村充满了安详静谧，炊烟袅袅，华灯初上。而龙鹤声的的心中必然波澜起伏。

父亲当日将自己领进禁地石冢，叫自己继承祖命！在龙鹤声看来，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而今日七叔一说自己肩头的胎记，他便想起了父亲离世当晚自己的梦，更觉得父亲的死是有蹊跷的。

母亲迟迟没有回家，这叫他心中更是焦躁。要是往日，她是会早早在家做饭等自己的，而今日不知为何一直未归。龙鹤声不免心中起疑，难倒是七叔的古怪？想及此处，慌忙站身，出门去寻。

刚开大门，正迎见母亲。

“娘！您去哪了？”龙鹤声拉了母亲进门。

“看你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将放满针线的笸箩搁下：“东石桥的蔡婆女儿出嫁，娘去应了几件事，帮衬一下。”

“哦......”龙鹤声这才放下心来。

“娘这就做饭，饿了吧？”母亲挽起袖子说。

“都做好了，娘，吃饭吧！”龙鹤声说。

“这孩子，还以为你担心娘呢！饿了你就先吃啊！不用等娘！”母亲笑着说。

母子二人遂坐下吃饭。正吃着，龙鹤声突然说：“娘，等下吃完饭我去趟林子。”

“这么晚了，怎得想起来去那了”母亲问。

“今日在山上做了个套，兴许能套几只野羊，我去守着，回来给您补身子”龙鹤声撒谎道。

“别光惦记娘，娘的身子好着呢！”母亲笑道，默许了。

“娘，有句话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怕您伤心”龙鹤声怯怯的说。

“恩？”母亲迟疑了一下。

“娘，爹去世前，病了？”龙鹤声说出来之后，心中难免后悔。

果然，说到了母亲的痛处，母亲放下碗，叹了口气：“哎，没！好好的就走了，老人说，仙寿到了，笑着就走了。”

“娘，您别难过，都是鹤声不好，教您伤心了”龙鹤声赶忙攥住母亲的手。

母亲摇摇头：“吃饭吧孩子，你爹走的时候没受罪，算是福气了”说完笑了笑，端起碗。

“娘，您放心！鹤声以后好好照顾您”说着龙鹤声夹了菜递给母亲。

母亲笑着说：“你好好的，娘就知足了。转年啊，给你寻一门亲，给咱家续上香火，我也能和你爹有个交代了。”

“恩！行！给您生个大胖孙子”龙鹤声赶忙笑着说。

“哎！”母亲又谈了口气：“说起给你娶亲，娘这心中还真不是滋味。”

“怎地了？”龙鹤声问。

“你还记得你爹常说起来的那个七叔吗？”母亲问。

龙鹤声一惊，旋即镇静下来说：“七叔？郑启叔？”

母亲点点头：“那时候你爹救了他，后来和你爹成了至交，这你是知道的。”

龙鹤声应承了一声。

母亲接着说：“后来啊！你爹和你七叔就给你和他闺女许了亲。你四五岁那年，他来了一趟，说是他的庄子被山贼劫了，一家人就这么散了，后来一走就没了音信。你爹临了还挂着他。”

龙鹤声这才明白，原来七叔便是自己名义上的岳父。他笑了笑：“兴许以后能找到呢！”

“但愿吧！别负了人家”母亲说。

吃晚饭，龙鹤声便出门了。一路直奔后山，那是父亲龙正阳的坟墓，也是龙家祖辈的坟茔。

龙家在此仅此一脉，家族人员并不多，有几个旁支，后来也渐渐的搬走了，留下来的滞后龙鹤声一家。

幽幽的月光洒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鹅卵石将微光肆意泛着。蜿蜒的小路就像一条披着银鳞的蛇。偶尔几声鸦鸟德叫声，更显得山村寂静，接近死亡的寂静。

这一路上，龙鹤声想的并不是自己和七叔女儿的婚事，而是自己父亲的死因。

何以七叔的庄子被山贼劫了，自己更是与妻女因山贼而散，此时七叔又将成为山贼的帮凶？

何以七叔早就知道了父亲的死？

何以今天又约自己去父亲的坟地相见？

想到这里，龙鹤声加快身形，直奔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