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约

  • 庆华年
  • 涯余
  • 3417字
  • 2013-10-07 12:05:19

一场秋雨一场寒,午后的一场雨后,天气更添了寒凉,空气也愈发地清新,这天,肖夕支开了刘岩,一个人溜出府外,步行至京城她未曾去过的街巷中。

猛然间,肖夕被一个中年男人粗鲁地一撞,因惯性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那男人飞一般的跑远了,肖夕下意识地摸一下钱包,已经不见了。她无奈地站起来,膝盖和撑地的手都很痛,她后悔这次不该不带刘岩出来,她在的话,肯定能把这个小偷抓回来教训一顿再送官。

轻轻地拍掉身上的灰,她慢慢地走回肖府,王嵬在客栈的房间远远地看着她,只要不伤及她的性命,她并无出手的打算,冰冷的五官,没有神情。

肖夕想起以前在地铁站被偷钱包的经历,仿佛如隔世。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慢慢地走着,看到了一个豪华的轿子从身边经过,那一刻她想到了萧王爷,这个神秘的王爷,为什么会选中她,一个不温柔不魅惑的丫头来接近二皇子,可是如果没有萧王爷,身无分文的时候她又如何活下去,她不是肖夕了,而是个没有身份证的人飘在世间。她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不带刘岩一起出来,她这回是被抢钱包,恐怕下回被人掳去青楼也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回到了肖府。

第二天,肖夕站在洁白的宣纸前,握着细细的狼毫毛笔,尝试着画出小偷的样子。她努力回忆昨晚小偷的样子,她毛笔画学得时间不长,还未有造诣,吃力地画了许久才描绘了一个雏形。

肖夫人此时从门外踱进来,她一脸的慈祥,走到肖夕身边,看到了画像,简单的线条描绘了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不禁问:“这是谁?夕儿你画这人的画像做什么?”

“娘,昨晚夕儿被此人抢去钱包,我要画出他的画像送给衙门。”肖夕平静地答道。

肖夫人闻言,便安慰到:“夕儿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听说刘丫头会些拳脚,让她陪着吧。”心中暗暗觉得,这女孩真不是一般角色,一个弱女子也敢一个人出门,被抢了钱包,既不害怕也不恼怒,而是画小偷的画像并去官府追查,果真有仇必报,想来要不是这样的厉害角色,又怎么能被萧王爷培养成二皇子妃。

肖夕画完了之后,便带着刘岩去京城的衙门了。

京城有重兵把守,表面上看,治安还是远胜于小城小镇的,但也不乏青龙会这样的暗流涌动,不过青龙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不与平民百姓结怨。走进衙门,肖夕找到师爷,向他陈述了情况,并递上画像,“我不会画画,画得不得要领,师爷见笑了。”

京城的衙门师爷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也头一回看到一个侍郎的千金,这么抛头露面就为了查一个抢了十几两银子的小偷,“肖大小姐亲自登门,想必不仅是丢了银子,是不是还有什么贵重首饰也被抢了?”

肖夕盯着他,严肃地说:“师爷,我确是只丢了十几两银子,但是京城在天子脚下,想必不能容忍有偷盗的鼠辈,望官府明察。”

师爷假意恭敬地答应下来,肖夕走了后,便将画像随意一放,衙门的人拿朝廷的俸禄,可不是天天忙着查十几两的小偷小盗的。

肖夕和刘岩径自走出衙门,迎面不远处,看到二皇子和县令正交谈着走进来,她转过身,轻声说:“岩姐姐,我们避开他们。”边说边往走廊的另一侧走去,刘岩很快跟上。二皇子怎么来了京城的衙门?肖夕想,不能让他在这里看到自己,上回在宫里撞见已经让他生了些无端的疑心,她此刻有些后悔来查小偷了。

“肖小姐,你怎么又走回来了?”迎面走来的师爷问到。

“师爷,我……我可能……我可能在想小偷的事情,走错了路,最近休息不好,脑子有些不清楚,我在您这里休息一下过会再走吧……师爷,我来找您的事情,家父并不知道,麻烦您不要告诉他人。”她心里想的是,这点小事不要告诉县令和二皇子,等晚些时候,二皇子和县令走进衙门内部,她再趁机走出去吧。

师爷表情怪异,把她们带入刚刚记录案情的偏房,便匆匆离去了,二皇子来了衙内,他肯定要鞍前马后地表现一番。

赵浔此行是来查私盐的案子,京城的衙门很少调查这种重案,他只是想通过这一趟让消息放出去,对那些官商勾结的京官们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县令不知他的用意,略有紧张,见师爷这会才来,不免给师爷一个黑脸,皱眉问到:“今年有没有案犯有漕运私盐的嫌疑?”

师爷连忙回复:“据属下了解,并无,属下尽快查阅今年所有案件的卷宗,若有发现,立刻向大人报告。”

赵浔见状,便笑言:“唐大人不必忧心,我奉皇上之命调查通过漕运贩卖私盐的案子,为的是查出这些江南商人在朝廷的保护伞,想必他们行事谨慎,不会轻易留下线索。”

他不想久留,起身告辞,大步离去,此时肖夕和刘岩也已快走出衙门了,两人映入了赵浔的眼帘。他远远看着像是肖夕,又有些不相信,转身问道:“那位白衣姑娘是什么人?”师爷上前答道:“是肖凡德肖侍郎的长女肖夕,来衙门报案的。”

肖夕此刻已经迈出了衙门,她猜想二皇子要逗留一段时间,便找准这个时机出衙门,她没有坐轿,一边步行一边思考二皇子为什么来衙门,这个京城衙门的唐县令也是他的党羽吗?

猛然,她的小手臂被抓起,她一回头撞了赵浔的眼眸,他大步追上来了……

赵浔冷冷地看着她,心中却起伏不定,他居然为了这个黄毛丫头大步追出来:“你来衙门报案?”

刘岩一看是二皇子也不敢阻止,只能定定地看着他们。

肖夕无语,本不想生事却被他抓个正着,“殿下,小女昨日钱袋被抢,今日来报案,请您放手。”

赵浔放开手,有些尴尬:“区区钱袋,你需要亲自来衙门报案吗?”

“殿下,小女认为,衙门的官兵食朝廷俸禄,不论大案小案都应该办理,那人是将我生生撞倒拿走钱袋的,我为什么容忍他不受任何惩罚,继续为害?”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肖夕冷静下来,他面前秀口才有什么好处吗?于是,低头不语。

赵浔得知她被撞倒,心中居然有隐隐一痛,放下她的手臂,想问问伤到哪儿了,但看着她现在并无大碍的样子,衙门口人多眼杂,他不宜再与她交谈,“回去吧,一个女孩不要总是抛头露面,你好好呆在肖府。”说完,便走进他的轿子,往皇宫方向离去。

肖夕看着他离去,不禁有一丝恼怒,又是居高临下的命令,自己又不是他下属,她是被抢钱袋的受害人,并非她做错了什么。

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并非真的只有十六岁,大学毕业后又在世界500强工作了一年,23岁的心智,与二皇子的年龄相当,还会相信这世上有王子吗?没有谁会骑着白马来拯救你,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她的目标是成为二皇子的妃子,查清他在朝廷的势力,然后转身离去。

现在又给目标留下了个坏印象,她得设法补救,好在这个目标看来对她还是感兴趣的。

赵浔坐在宽敞的轿子里,心中却不能平静,他居然看到肖夕就追了出来,这个精灵的丫头这样牵动他吗?他努力在脑海中整理私盐的案子,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丫头。

然而,这晚,肖夕居然进入了他的梦,她欢快地跳着踏鼓舞,长裙飘飘像个云端的仙子。醒来后,他还能回忆起那梦境。

二皇子清晨便起身,去偏殿的外院练了一会剑,命人打冷水来洗脸,他要让自己更加清醒。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她,为了不去想她,他给自己安排了一整天的会客,在京城东部郊区,隐秘的文荟阁陆续约见了几位大理寺、刑部和督察院的官员,将所有的消息汇总整理,准备在九月底收网,将这些为了利益敢挑战朝廷法纪的商贾和户部的高官同一时间抓捕归案。这个案子前前后后也查了近半年,户部几位主要官员的行踪已被暗中监督,他们是何其聪明的人,恐怕早已察觉,时间拖得过久只会夜长梦多。

连续了过去了三四个时辰,赵浔感到一丝疲惫,已经到了申时,应约而至的官员也陆续离开了,他看着京郊满山的苍松翠柏,深深浅浅的绿色,又想到了那个如嫩芽般的女孩。

“秦骑尉,你去肖凡德侍郎的府上请肖小姐来文荟阁。”

“是,殿下。”秦黍答道,心中却疑惑,二皇子对女人也开始感兴趣了吗?

肖夕此时正扒在书上睡着了,被人轻轻拍醒,是刘岩。“小姐,二皇子邀您去文荟阁。”

“二皇子?文荟阁在哪里?”肖夕睡眼惺忪地问

“文荟阁在京城东郊,二皇子此刻正在那里等你,小姐您准备一下吧。”

肖夕渐渐清醒,她洗了脸,挑了一件质地上乘的衣衫,浅藕色上衣配淡淡的紫红丝裙,梳起精巧的发髻,插了一根通透的白云发簪,便出发去东郊。

她在轿中思考着,二皇子叫赵浔,浔的意思是水边深处,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见她呢?萧王爷已贵为王爷,还要对付他吗?文荟阁地处郊区,二皇子在那里约见他人,是否为了掩人耳目呢,无论如何,这次她都要控制自己,乖巧些,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吧。

半个时辰后,她才到达一座不高的山脚下,文荟阁建在半山腰,秦黍在前面领路,她跟在后面,道路一侧有浓墨淡彩的山峦,她眺望着远方,一扫细作身份带来的心中压抑。秦骑尉认出了这是太后寿宴献舞的女子,她一路在欣赏景色,像是个十分洒脱的女孩,二皇子的事他不敢多问,于是沉默地带路,刘岩在山下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