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明月楼

明月楼本是惜城最美的地方，是王爷王妃的起居地。只是先前王爷一直没娶正妃，只是住在莫言轩，慢慢这里就被人忽视了，如今虽说有了王妃，但是依然没人重视这里。

院落一隅，竹篱花藤缠绕，落下一片大的树荫，树荫下，一男一女对弈，甚是养眼，让人不忍心去破坏这里的宁静。

闻人站在王爷身后好长一段时间，却不敢声张。他相信王爷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现如今他也不是那么肯定。

过了好长一会儿，王爷缓步走了进去，一直走到身边，才被发现。

落王和清洛均是一惊，“王爷？”落王的话和表情倒像对着一个闯入他家的外人，可这是他惜王的地方！但面上还得过得去，“落王和王妃认识？”

“哦，我和她兄长是至交好友，和王妃有过数面之缘。”很坦荡的回答，也很坦荡的表情，让惜王很没脾气。

“不知王爷找小王何事？”一听这话，惜王心里很不受用，看来不把这桩婚姻当回事的大有人在，何以他来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府上就是为了他？百里隐羽，你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落王爷，来了王府，也不和同门师兄痛饮一杯，是不是说不过去啊？”闻人当然知道惜王心里不痛快，在他看来，王爷对王妃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当然这也许是他的错觉。但不管如何，这时候站出来救场总不会错的。

“还望师兄见谅。”落王哈哈一笑，“正想着这盘结束去和师兄叙叙旧。不巧还是被师兄抢了先。”这几天因为清洛的病心里总是焦躁，果然忘了不少的事。

“怎么没看见离夜？”离夜是落王的近卫，向来是跟在身边的。

“哦。离夜暂时有事回府，不几日便可回来。”他总不能说离夜是回去取他收藏的药材。

“落王，去师兄住处小坐片刻如何？”闻人邀请。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闻人现在最想做的事。

“师兄请。”实在不忍心拒绝，毕竟几年不见了。他回头向着清洛说道：“改天再来探视。”

清洛点头微笑，“王爷慢走。”

惜王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站着也不说话，闻人见状就先行迈开步伐，落王只好跟上。

清洛看着惜王的眼睛总盯着棋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拘谨的站着。

“王妃陪本王下一局如何？”惜王径自坐下，示意清洛在对面坐下。他手触到棋子的时候，一股清新透过指尖扩散开来，让整个人觉得清凉不少。这对夏天对弈的人来讲真是莫大的享受。他放下黑子又拿了一颗白子，还是那样的感觉。他走南闯北，见过珍宝无数，他能确定眼前这棋子，黑色的是龙尾石，白色的是琼石。能打造出这样的一副棋子，可见用心之良苦。

他的王府里可没有这么珍贵的棋子。他也不须去问，答案早就在心里。

清洛看着他那难得平静的脸，心里的恐惧倒是减退了不少。但要和他对弈，心里还是不停打鼓，但又不敢拒绝。

“王妃，本王很可怕吗？”惜王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局，也放下心里的怒气。他抬头正对上那张写满纠结的脸。

“没有啊。”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放松，鼓足勇气第一次正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话。

“你和落王很熟？”

“落王是兄长的好友，是通过兄长认识的，不到一年的时间，还算熟稔。”惜王努力的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坦然。

“你，其实不是很愿意嫁进惜城是吧？”惜王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但话既然讲出来就收不回去了，他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柔和下来，其实也许心底是想好好和她聊聊天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这话，她竟然看上去比刚才轻松多了，“王爷，您也不是不愿意娶我吗？”巫清洛觉得这话很可笑，明知故问吗？谁愿意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突然觉得他其实也很可怜，娶不到自己爱的人，忽然生出了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不知不觉就亲近多了。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惜王不禁苦笑道，“本王娶了不想娶的人，你就这么高兴？”话虽如此，但听上去更像一句自嘲的话。

“岂敢。只是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已。”

“本王竟然和你同是天涯沦落人了？”这个想法倒是让他很吃惊，他怎么没想到呢？

“王爷，这很好笑吗？”虽然他微笑起来比板起脸来让人轻松，但她是在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

“那本王也算是棒打鸳鸯？王妃大可告诉本王你意中人是谁，说不定本王可以成全你们？”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完就后悔了。

“意中人？”清洛似乎想起什么，笑着说：“看来我还是比王爷幸运一点，我只是嫁了不想嫁的人，王爷却是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却娶了不想娶的人。”

“哦？王妃出身侯府，又如此貌美，想必求亲的人不少吧？”

“我从出生就和娘亲住在府外，严格来说，不算是侯府的小姐。”说完这句话，她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所以王爷，你真不应该娶我呢。”

“可是王妃你并没有提前告诉我啊？”看着她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幽怨的眼神，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王妃还没告诉我，你的意中人究竟是哪家公子呢？”

“王爷开玩笑了，在接旨之前我还没有谈婚论嫁呢，也没有意中人。”惜王对这样的答复很满意，也许谁都有私心吧，他自己是这样理解的。

“王爷，我不愿意耽误王爷您的终身幸福，如果您后悔的话。。。”

“本王从来不后悔！”他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有一天，姐姐。。。”

“本王的人生里没有如果。”依然很斩钉截铁，巫清洛看着他一脸坚定的表情，还是想说什么，但是他一而再的打断自己，她决定不说了。

惜王得意得看着她因为不满而微微发红的脸，笑着说道：“王妃，今天的脸色可比前几天好多了。不知道王妃患的什么病？”

“是吗？”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也是，这几天胸口确实没那么疼了。“是啊，应该好很多了。是心悸的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惜城的御医不逊于皇宫的，王妃你可以传唤御医的。”一提这件事又想起了百里隐羽，心里暗暗不快。

“哦，多谢王爷关心，不过我出生就带了这毛病，医不好的。”从小到大，无数的医生都说过这话，所以她对自己的病也不放在心上了，横竖治不好，何苦费心？可能又觉得拂了王爷的美意有点过意不去，就开玩笑说道：“看来王爷这次运气真的很不好，侯府三位小姐，王爷单单挑了最差劲的我，王爷后悔的话。。。”

“本王说过，本王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说完这话他就直盯着她，似乎就是不想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清洛装作不高兴，想说什么又故意不说。

“生气了？”好久没和人说这么多话了，一看她故意不吱声了，他也觉得不好，就主动开口示好。

她故意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开玩笑的，我哪敢和您生气？”但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她本就生性善良，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真的生气。

“王爷，您可否听完我说一句话？”不生气归不生气，但她觉得该说出来的话还得说出来。

“说吧。”惜王不知道她能有什么话对自己说。

“其实，我在王府也就是一个摆设，而且既然王爷心有所属，那不如找个借口逐我出府。。。”话说了一半，之间惜王的脸渐渐的沉了下来，就跟以前看到的那样，她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逐你出府？”惜王抚摸着手里冰凉的棋子，想把自己的怒火稍稍平息一下，“你以为惜城是菜市场，谁都可以来，谁都可以走吗？”

她当然感觉的出他生气了，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只能咬着牙接着说下去，“那王爷也可以宣布我病逝了。这样就没人说什么了。我保证，我以后和我娘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一定不会让人知道。”

“本王是不是得谢谢你想的这么周到？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扔下手中的棋子，惜王冷冷瞪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岂敢，我只是想和我娘在一起。”清洛也不抬头去看他，他暴怒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

惜王慢慢起身，绕到清洛前面，弯下腰，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觉得你这样的要求不过分？”

清洛想挣脱他手的束缚，可是钻心的疼痛让她明白他是真生气了，她索性不挣扎，迎上那道愤怒的目光，认真的说道：“这样那天王爷遇到心仪的女子还是可以迎娶进惜城的，而我也可以回清园陪着我娘，有什么不好？”

惜王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是正是这样清冽的眼神让他很受伤。到底是为什么会有受伤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准，就知道及其不满带着这样清澈的眼神说出这样诚实的话。。。

“有什么不好？本王现在就答复你，本王从来都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本王既然让你进来惜城，本王就绝不允许你出去！”慢慢松开他的手，留给她一句冰冷但坚定的话，一个高傲挺拔的背影，还有下巴上两个深深按压过的痕迹，他走的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