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微凉

  • 流年
  • 夜雨咽
  • 2803字
  • 2013-03-26 17:14:45

窗外夜色朦胧,我深吸了一口气收起凌乱的思绪。然后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手里的茶在这酷热的季节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冰凉,送到嘴边轻允一口,微苦。

我把茶放在桌子上,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本书《穆斯林的葬礼》

朱冰出车祸后,就再没有过她的消息,后来清理宿舍的时候,李芸留下朱冰唯一的东西就是这本书,然后,她把这本书送给了我。

记得那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我背着东西正往外走,李芸叫住我,然后从兜里拿出了这本书递给我。

同时她还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

「这是朱冰的书,希望它能提醒你,你的青春,曾经有个女孩路过」李芸说到,我接过书后看着李芸,不知道为什么视线会朦朦胧胧有些模糊。

有一天闲着无聊我打开了那本书。

前几页还是那些感情句子

「当繁华落尽,红颜不在,你可还会一如既往」

「做一个精致的女人,不倾国,不倾城,只想倾尽所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残妆谁解眉间忧,满盏难平胸中怨」

每一个字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改变的只有我们。

然后再往后翻我又发现了一些句子

「红阳,大笨蛋,木头人」

「红阳,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红阳,大笨蛋,你今天气死我了」

「红阳,你今天小提琴演奏的真好听,不过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伤心」

「红阳,我要跟你表白」

「红阳,大蠢驴,你今天又气死我了」

「红阳,我要约你在古曼咖啡厅喝咖啡,看你来不来」

然后我再往后边翻找,发现再没有了,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眼泪掉了下来。

有时候我再想,其实别人都是我记忆书里的一张张书签。看到书签,就会想起与之对应的情节。

就像这本书让我想起了朱冰。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在责怪我自己,因为三个未接电话,朱冰出事那天晚上的三个未接电话。

这三个未接电话一直压在我的胸口,最终在我心理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有时候我在想自己对朱冰到底什么感觉,答案是没感觉。说真的,朱冰是个好女孩,可是我真的没感觉,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早已有一双澄澈,空灵,毫无一点杂质的眼睛,足以让一切黯然失色。

有时候我羡慕赫涛,因为他能通过眼神认出近十年没有见过面的我,如果我也能如赫涛一样那该多好。

认识的人越多,书签也就越多,你这本书也就越丰富多彩,而朱冰,不过是我书里出现过的一个美丽的错误章节,我一直在这样安慰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在经过百货大楼时看到光亮的墙壁上映出自己的影像时,忽然觉得自己对自己有些陌生,于是我开始怀疑,错误的究竟是章节还是书。

我把书放回去,合上抽屉,关上灯,躺在床上,周围一片漆黑,隐隐传来孔策的呼噜声,头有些微微的疼。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就醒了,打开门看到江枫双手交叉站在阳台看着远处,背影深沉,忧郁。

「江枫,怎么了,起这么早」我走过去问到,这才看清江枫的眼神在色眯眯的盯着楼下。

「红阳,你看楼下那个妹纸,身穿绿色上衣下穿白色短裤那个,身高有1.7了吧,身材正点,看上去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江枫说到,我顺着江枫的眼神看去,只见下边路边卖油条的摊主前排着长长队伍,人群里一个女孩留着披肩在等待着,时不时的看看手机,好像时间很紧张似得。由于摊的位置正好跟我们们面对面,所以看到那女孩的只是背影,我觉着无聊所以就走开了,这个时候孔策打开门出来。

「胖子,胖子快过了,有好东西给你看」江枫忙对孔策说到,孔策走过去,看着楼下也出了神。

我对他们两个真的有些无语了,为了给他们树立榜样,我打开一瓶牛奶,铺开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正当我看到谁跟谁又出现绯闻的时候,忽然从阳台传来一阵尖叫声。

「红阳,红阳,快过来」江枫又突然对我说到,我走过去。

「你看」我顺着江枫的手势往下看,看到一个身穿绿色上衣下穿白色短裤,留着披肩发的——男人,看着年龄大概二十四五,因为脸上还可看出未脱的稚气。

「江枫,这个月马上又要交房租了,你还有钱吗?」我淡淡的说到,江枫嘴边的笑戛然而止。

我找工作去,一会就去。

「嗯,我也去」孔策也忙着说到。

早上江枫孔策出了门,房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我回到我的卧室里,打开衣柜的门,取出了琴箱里的小提琴,小提琴上的琴弦是断裂的,我一直没有修。

江枫说有些东西总归是要面对的,逃避只会让你更加痛苦,于是,我背上我的琴,出了门。

在南云街的拐角处,有一家小提琴修理店,其实我早就注意到这个店了,因为我的小提琴需要修理。

我推开门走进去,一位60多岁的老人上来跟我打招呼。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忙吗?」他说到,眼睛透过厚厚的老花镜镜片注视着我,头上的头发已经掉完了,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周围的头发也已经染上了一层霜色。

「您好,我的琴弦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修」

「你拿过来让我看看」老人说到,于是我把琴箱给他,他接过琴箱,放在桌子上,打开琴箱,拿出了里面的小提琴,然后仔细端详起来。

「没事,只是琴弦断了,琴身没有受到伤害,我给你接上琴弦就好了」他说到,然后找来琴弦还有螺丝刀一类的东西忙活了起来。

「年轻人,你知道吗?我以前就是卖小提琴的,从小我就喜欢小提琴,因为它的音色澄澈,空灵,毫无一点杂质,所以后来我就干脆自己开了一家小提琴店,专门卖小提琴。看着人们从我的店里找到自己喜欢的小提琴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我也觉得很幸福」老人显然很健谈,一边手里忙碌着,一边涛涛不绝的说着。

「后来呢,我的老伴得了重病,于是,我就卖掉了那家琴店,给她治病。可是,她还是先我而去了。曾经有过很长时间我都是在痛苦煎熬中度过,因为我的身边少了她。后来我觉得她也不希望看到我这个样子,后来我觉得我还能做些什么,于是,我找到了这家店,修理起了小提琴。

你知道吗?在我脑海里,记忆最深的除了我的老伴就是关于我的顾客的一件事。

还记得是春节的时候,哪一年记不太清楚了。一个小男孩突然跑到我的店里,他的妈妈拉着个小女孩紧追其后的冲过来。此时我的店里正在播放小提琴的音乐,从那小男孩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也被小提琴天籁般的声音所吸引住了。然后他怯怯的对我说想试试琴,于是我就给了他一把,没想到他的小提琴技艺是如此之好,当时我都惊呆了你知道吗?因为他才是个几岁的孩子啊,周围围满了人,都在赞叹着这个小家伙。

后来他回过头对妈妈说想买那把琴,可以看得出,那孩子妈妈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知道,因为小提琴的价格。

于是我说到,看这孩子与小提琴有缘,我就以半价的价格让给您吧!然后那小女孩说了一句话,“妈妈,我不买新衣服了,你给弟弟买琴吧!”当时我真是感动。

后来孩子妈妈买下了那把琴,却执意给了我全部的钱」我听到这心里涌上一股热流,充斥着我的五脏六腑,因为我明白,那个孩子就是我。我看着老人,十几年的时间已经在他身上刻画下了太多岁月的痕迹,我的心不禁又泛起一阵酸楚,因为我想起了同样被岁月摧残的母亲。

此时老人已经换好了新弦,然后递给了我,一双深邃而又饱经沧桑的眼神透过老花镜再次盯着我对我说到「年轻人,每一把小提琴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你的故事是什么……」

我回到家里,放下琴,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刚打开电视,江枫孔策打开了房门兴冲冲的走进来,看到我异口同声的说到「红阳,你猜我们见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