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当爱在靠近
- 我的天长,谁的地久
- 西希阳光
- 3087字
- 2014-05-07 23:02:01
也许,我就是天生乐观的人,工作了两个月,勉强混得温饱,生活平淡毫无波澜,我就以为生活其实并没有亏待我,高堂健在,三餐不愁。
确实,将近三个月没有听到妈妈抱怨病情的痛苦,每次给她打电话,她都中气十足的和我聊天,我都忘了原来我们家还有一位癌症患者。
我以为上天还算眷顾我们的,晚期癌症都被控制住了,按我妈目前的状态来看,我以为上天至少还要给她多几年的时光。这才一年多,离几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想到这儿,我还轻松了不少,有希望总比没有的好。
等到我妈再一次住院化疗时,我才发现,原来,癌症是会继续从晚期向末期发展的。所谓的末期,就是药石无医,只能靠着药物减轻痛苦吊着命。我没想到我妈这病情走到那一步会那么快,快得我有点措手不及。
曾经说过,我妈没什么事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所以当看到来显时,我头突突地疼了起来,右眼皮跳得厉害。
果然,电话一接通,老妈就无比沮丧的跟我说:“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情况很不妙。”
每次化疗结束,在下一次化疗前都得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其实两次化疗时间间隔不超过一个月的话,这个检查是很简单的,只是作为是否提前入院化疗的参考。但是,这回我妈两次化疗的间隔时间太长了,都三个月了,还是因为出现发烧、病灶疼痛等症状,我妈才勉强去医院做了检查。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想省钱,能熬过去扛过去就绝不去医院。结果,自己白白受罪还得多掏检查的钱,什么抽血化验、排泄物化验、B超、心电图、CT、核磁共振通通都得做,而且由于疼痛的部位分布得比较广泛,光是CT就拍了好几个部位的。
这检查结果不出来,去医院也不能立即化疗,还得要先输点营养液护住身体了,等结果出来了,医生才能根据检查结果制定化疗方案。
除了第一次化疗时,因为高血压,心衰这种症状比较严重,我妈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不是很好外,其余那么多次治疗她给人的感觉都挺好的,即便我不在身边,但是光听电话里那把声音都知道这个女人好着呢。
这一次,医院里同一个化疗科的好多病友看到她,都觉得她精神状态明显不比从前,说话有气无力的,一到晚上更是身体疼得睡不着。癌痛是很痛苦的,她的病灶在宫颈部位,因为癌细胞全往下半身转移了,整个下半身撕扯着疼,不打止痛针不吃安眠药基本难以入睡。
我妈给我打了电话后,我就请了假回去陪她做化疗了。
正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我们明明已经在亲身体验着这个谚语的真谛,我竟然还能在心理压力稍微没那么大的时候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事实证明,我就不能对未来充满希望,通常是我想什么就不来什么,那些隐隐中觉得应该回避的东西就偏偏爱找上我。
当我妈的化疗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那些化疗药的副反应就开始出现了,食欲不振算是比较轻的症状了。但是食欲不振不代表肚子不饿,一边是身体迫切地需要食物,一边她又闻不得一丁点油腥味,就算她不吃也不见得别人吃带油腥味的东西,能怎么办呢?只能顿顿喝稀饭,连带着我也喝起了稀饭。
人啊,为什么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最不想遇见的人。
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怎么就能在不同的地方碰见同一个人。呵呵,别跟我提“缘分”,我从来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以我跟那个人的关系,如果有缘,那也是孽缘。
我兴许是出门没查黄历,去医院食堂没买着稀饭,只能跑去医院对面的餐馆饮食店买。。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排了好久的队捧着两碗滚烫的稀饭回了医院,直奔离病房最近的两个电梯口。可结果呢,一个电梯刚好罢工,还剩下一个电梯在运转。这也就算是欣慰,好歹不用我爬十几层楼梯不是。可这个点刚好又是饭点,这两个电梯刚好又是通往医院食堂的直通梯,于是围在这两个电梯外的人那叫一个多啊,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电梯围得水泄不通。医院电梯本来就慢吞吞的,一层楼要爬个十几秒,二十层楼上去,每层都有人上下,又耗上不少时间,等前面好几拨人都上去了,轮到我了,我捧着两碗稀饭的手都快废了。
等我浑身是汗、头发凌乱,还被好多人挤进电梯时就碰到了那个人。没错,是“碰”到他,幸亏两碗稀饭都有上盖子,要不全洒他身上了。
也许,碰上我他真是倒霉透了吧。
尽管等了那么久电梯,稀饭还是挺烫的,我是抓着碗沿拿的碗,两碗稀饭叠着放在一起,因为碗沿比较方便手抓,倒也不烫,就是捧着手酸。而他则是结结实实地被我的碗身给碰上的,碗身是没有加隔热垫的,所以,他立即就被烫出声了。
因为他出声了,我知道自己要出大事了,所以很费劲地将埋在人海里的头抬了起来想要来个诚心的道歉。
头一抬,楚风愣了,我呆了。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在BJ的实验室能遇上,在Z市的蛋糕店能遇上,在C城的医院还是能遇上,这是何等的孽缘。
在医院呆久的人很少有气色好的,即便我不是病人,但毕竟我已经陪着我妈住了七天的医院了喝了两天的稀饭。这医院的空气呼吸久了,稀饭喝得我严重缺乏营养,很自然的,我气色不好,脸色苍白,整张脸都尖了不少。
我迅速埋下头,再也不吭声,只是偶尔会抬起眼瞟一眼电梯门上的数字。
随着电梯在不断地爬升,每层楼都有人上下,我捧着稀饭竟然再也没有被挤到,正在我误以为莫非有人看到我的辛酸样默默地避开我,还想给旁边的好心人投以感激一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楚风一直都在我身边,有意无意地护着我。
终于,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数字,门一开我就立即往外走,此时电梯里的人只剩下几个人了。
走了一段路,楚风竟然还跟着我。
我不搭理他,默默地往我妈病房走去。
走到门口,我终于忍不住了,扭头微懊,“你什么意思?”
“就你看到的意思!”他微蹙眉头,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走廊里走来走去的光头们。
“你……”他艰难地开口,没再敢继续说下去。
我看了看他,这男人怕是以为我得了绝症了,脸色难看得要命。
我转过身不再理会他,用身体撞开病房门,大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自入院以来就没有露出笑容的老妈竟然破天荒的微微一笑。
我诧异地看着她,“刚才出去前还皱着眉头喊这痛那痛的,怎么心情突然这么好了?”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朝我背后努努嘴,又是灿然一笑。
我转过头去,果然楚风跟了进来。
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的他,自然不造作地往床边一站,有型有款,还温文有礼的喊了声:“阿姨好!”
“好,好!”老妈脸色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不介绍介绍?”
我头疼地看着楚风,他倒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起来。
“听你口音像是北方人,你是蓝蓝的……”妈妈故意吊着那句话,倒不像是问人。
“朋友!”楚风很自然地接了下去。
“是朋友啊!”妈妈说了这句话时明显有点失望。
既然来了,我也不打算赶楚风走,也就放任他坐在病床边陪我妈说了会儿话。
这住院住久了的人就喜欢见见陌生人,看得出来妈妈除了刚才的稍许失望外,心情还是蛮好的。
楚风一直等到我妈累了想休息了才离开的,于情于理,我觉得我也应该送他出病房门。
于是,我们又一块出了房门。
“再陪我走一段吧!”楚风开口,语气清淡。
我思考了几秒,转身关了房门,人家都陪了我妈那么久了,我陪他走一段路也不损失什么。
“你妈这病……有多久了?”楚风在斟酌着用词。
“一年多了快两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这么快就又准备两年了,我倒是希望妈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他似是思考良久,“你……那样做……也是为了你妈吧?”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冷笑,“呵呵……”
楚风沉默良久,“对不起……那时,如果我知道,你就不用……”
“那是我妈,我爱怎么做,有你啥事?”人若不想犯贱,何来贱?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也许还是同样的选择。所以,这无关任何人。
他轻叹,“丫头……你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错,我变了,变得莫名其妙无药可医,上一秒我还能故作坚强傲娇高冷,下一秒我就能飙出泪来。
他这一句话刚出口,就触动了我的泪点。
“哎,你别哭啊……”楚风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想伸手又不敢伸。
我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他,那些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