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门

而事实上，在弗妮逃跑之后的展开，是任何人都没有料到的。

一开始，当老店主被告知，有一个年轻人想要来店里进行“交流”而不是“拜师”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

“好久没见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了。”

作为一代前辈高人，倒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感到不快或是愤怒。只是觉得多少有些好笑与感慨。

索索塔这个招牌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许并不存在多少特殊之处。但是对于任何一个长期从事厨师这个职业的人来说。即使谈不上如雷贯耳，多少也应该听过关于这间餐厅的事迹。

更何况是一个前来交流的厨师。

退一步来说，即使你以前从未听闻过这家乡下的餐厅。这家餐厅也确实随着店主在认养了弗妮之后的淡出，不再如当年那样富有名气了。可作为一家你想要去“交流”的对象，对方的具体情况，你总归需要先了解了解吧？

就算是旅游，你总归也要选一个目的地不是吗？

老店主有理由相信，这个据说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是在明知到对方实力虚实的情况下，依旧提出想要“交流”。

“交流”这个词，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交流的含义，是指彼此间把自己所拥有，而对方没有的东西拿出来，相互沟通、相互借鉴、相互学习。

也就是说，双方的实力应该是处在同一个水平上的，互相之间都可以拿出对方想要的东西，双方都可以从对方身上有所收获。这才能称得上是在交流。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真正开始接触烹饪才多少年月？怕是连怎么握刀都还没学到家吧？到底哪来的自信敢和一个公认的大师“交流”？

毕竟学习任何一门手艺，都需要经年累月地进行大量的练习和尝试。

很多技巧性的东西，并不是知道了就行了的。必须要通过不断地实际操作，才能够真正对其进行掌握。

也就是所谓的“让身体记住这个感觉”。

而这个过程，往往是相当漫长的。且通常会受到身体素质等条件的限制。根本不存在一蹴而就的可能性。

当所有的技巧都成为可以随手拈来的习惯之后，这才有资格称得上“打完基础”。

之后便是要向着谈境界、谈理解、谈意识的方向前进了。

那将会是更为艰苦而长远的道路。也只有到了那样的高度，悟性和天赋的作用才会逐渐凸显出来。最终成就的高低，也不再可以单单依靠努力来换取了。

二十岁，天才如老店主当年，也还只是一个憧憬着未来的小学徒罢了。那时的店主，无论从见识的广博、技巧的娴熟度，还是对烹饪本质的感悟，在现在看来，都只能算是个笑话。

以己度人之下，老店主不相信月龙有这个资格来和自己交流，却也是人之常情。

再者，月龙作为一个陌生来客，在没有任何预先告知的情况下直接登门。本身就是很唐突的行为。

就算是朋友之间的串门，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吧？多少先打个照顾，让别人好有个准备吧？

综上所述，老店主完全有理由将月龙拒之门外。毕竟，对于一些将礼节看得比较重的人来说，这样的做法哪怕说是挑衅和侮辱也不为过了。

不过，店主还是决定要和这个“有趣”的小家伙“交流”一下。

毕竟好久没有遇见上门来“找刺激”的人了，就算是义务教育一下年轻人吧。

再者，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有的事情，即使可能性不大，还是应该认真确认一下比较好。

结果这一见，发现对方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说自己是来学习交流的厨子，却在面试的时候连菜刀都不带一把。这人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没掂量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就跑出来找教育了。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厨艺有着相当的自信。认为使用自己不熟悉的厨具也可以做出足够有资格和别人交流的菜式。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根本不是来交流厨艺的。

关于这种可能性，在老店主认真观察过月龙之后，越发得到了证明。

月龙的那双手，对于一个常年摆弄厨具的人来说，甚至是对于一个男性来说，都实在是漂亮得有些过分了。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浑身上下也完全没有一个旅者应有的风尘仆仆。

如果将对方那身农夫下地才会穿的破旧衣物换掉的话。恐怕说是哪个贵族家的公子哥也没什么不可能吧。

而从对方见到弗妮之后的反应来看。更是让这个警觉性很高的老人家越发肯定。这个人绝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简单。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如果说弗妮觉得月龙可疑，还只是停留在模糊的直觉层面的话。那么老店主却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

但是即便如此，老店主依旧没有在将对方丢出去。

他想看看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

这个年轻人是会选择直接开诚布公，还是继续满口胡诌？

老人家希望从这个伪装技巧明显需要重修的年轻人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些什么。

不过，虽然认为月龙不怀好意。但是作为一名转生者的家属，老店主也是相当得有恃无恐。

这个世界是属于神灵的，神灵绝不允许任何针对于“转生者”的阴谋在自己的国度中发生。

哪怕是转生者之间的冲突，也是被明令禁止的。无论阴谋的发起方究竟何等身份，全部严惩不贷。

这里的严惩不贷，就不是转生者对普通人造成伤害时的那种仅仅相当于禁闭程度的“收容”了。

而是真正的刑罚。是绝不会有任何的转生者会想要去体验的巨大折磨。

自然，“针对转生者”这个范围的设定，肯定不会仅仅局限于转生者本身的。

当然了，想要欺瞒神灵这样的想法，其本身就是十分愚蠢的。

“神灵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即使是转生者，也绝无反抗神灵旨意的可能。”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神灵就是绝对的权威。也许会有人不敬爱这个神灵，但绝对不存在不畏惧其神威之人。

“我们应当珍惜神灵的仁慈，否则那无边的怒火必将焚尽吾等之不尊。”

因此，不论来者何人，有城主府方面帮忙擦屁股的老店主只管乐呵喝地看戏。

老人家倒是真没有把月龙的身份往转生者的方面去想。

“这年轻人长得也挺普通的。完全没有一个主角应有的感觉啊……会不会是我想得太多，这家伙只是单纯的太年轻了？”

所以，老人家虽然猜到了开头，却并未猜到过程和结尾。

月龙的确有所图谋。但是这份图谋和这家店以及弗妮这个转生者本身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需要的，是足以支撑他了解目前处境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