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门大家（上）

方华楼掀开布帘，探出身去。只见前面道旁山石之间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灰衣打扮，形神清矍，负手而立，眼光如刀，一直盯着驾车人。

驾车人脸色很是讶异：“早料到会派人出来寻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门主他老人家还好吗？”

灰衣男子微微一笑：“门主很好，饮食起居，都由花儿照看，你放心。只是门主很是惦念你，故让我特地出来寻你。你此番回还是不回唐门？”

方华楼一听此言，大为惊讶。柳青，钟离也是大惊，探出身来，跃下马车。四川唐门乃西南边陲用毒之名家，其门主唐破军更是一等一的用毒高手，放眼当世，唐破军认第二，也没人敢认第一。方华楼不曾想这相貌难看的驾车人竟与唐门有着莫大的干系，只是不知这灰衣男子与驾车人是何关系，又为何来这南国。

忽听得有人拊掌三声，众人俱是循声望去，见上官正一边拊掌，一边从车厢之中走了出来，双眼如炬，盯着驾车人笑道：“尊下隐藏的真深呐，在我府中潜藏五年之久，我居然不知是唐门中人！”言语之下，尽是恚怒。接着转头又望向灰衣男子：“你还不介绍你的朋友让我认识一下？”话语却是向驾车人发问。

驾车人一跃下车，向着车上的上官正一揖：“少主息怒，我五年以来隐于府中，实有不得已之苦，待得老夫与他了了之间的是非，再恳请少主发落。”他言中的“他”自是指不远处的灰衣男子。上官正一怔，大概不曾料到驾车人这么快就坦诚心迹，见他言语真切，就不再多说，站在马车之上，青衣飘飘。

驾车人身体忽地喀喇喇声响，长身而立，瞬间由一个五尺孩童长成七尺之躯，众人又是一惊。方华楼看得真切，心想：“好俊的缩骨功！”见那驾车人虽成了七尺身躯，可原来五尺的衣服却碎成丝缕，迎风而舞，宛似草裙，滑稽之极，忍不住想笑，见上官正一脸凛然地站在车上，于是将笑强忍。

灰衣男子见驾车人如此状，满脸怜惜：“你为了躲避唐门中人，竟然缩骨五年？”驾车人点点头。灰衣男子又问：“每日如此？”驾车人还是点点头。方华楼听了此言之后，也惊骇不已。须知缩骨之功是将人的正常之躯强行抑制，甚至缩小，要骨骼错位方能做到。此功对身体固是一种戕害，却要忍受骨骼错位之苦。驾车人一缩居然是五年，五年中每日要如此做，须得怎样的毅力才能做到？方华楼在内心突然对驾车人产生一种敬佩之感。灰衣男子长叹一声：“每日缩骨，须受多少痛楚，方能捱到今日？可见你是多么不想回唐门？门主他老人家若知你如此做法，岂不伤心？”驾车人半晌不说话，忽地大声道：“我知道门主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就安心了，只是一日找不回那件东西，我便一日无颜面回唐门。”语气决绝之极。灰衣男子盯着驾车人：“那件东西的遗失，当年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啊，可门主一样原宥了我。门主当年怪你看护不周，重罚了你，事后知道那件事与你实无关联，故懊恼不已，自你走后，五年来一直命我出来寻你。你离开唐门五年，我便找了你五年。”驾车人道：“我知道，只是当我离开唐门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回那件东西，我才可以回家。门主的责罚，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我晓得人做了错事就要为其后果承担。”

方华楼听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中，都离不开“那件东西”，大是好奇，有听闻灰衣男子为了找驾车人，一找就是五年，更是新奇，就忍不住问道：“恕在下冒昧，两位所言那件东西，究竟所指何物？怎地一个为了它离家五年，一个为了它找了五年。”

灰衣男子斜瞅了他一眼，见他年纪轻轻，却好管闲事，就毫不答话，袍袖一挥，五点寒星劲射而出，直向方华楼身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