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海誓山盟
- 秦时明月同人之天命风波录
- 人与神的距离
- 5308字
- 2013-11-18 21:18:56
我再次睁开眼时,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阴阳家男弟子的脸,他有一双俊秀的眉,黑亮的眸子正紧紧地看着我,眼中还留着没来得及掩饰好的同情。
“星魂呢?”我想起那一幕火海便撑着要起来,嗓子干哑地问那男弟子道,也忘记礼数上该叫星魂大人。
那男弟子急忙按住了我,“你先别急,不要动,不要说话。你烟熏入肺,身上好几处地方烧伤,要好好将养才是。”
“星魂呢,说。”我皱眉。要不是没力气,我早用叶子将他钉到墙上去了。
“星魂大人没事!”那男弟子看我神色,立即说道,只是后面的话他仿佛欲言又止:“星魂大人被起火的房梁砸重,一时还没醒过来。。。”
被房梁砸中?普通人早死了,不死也得落下残疾。星魂!
我推开那男弟子的手就要下床去,奈何那男弟子硬是按着我不让我动。
“去给我倒杯水。。。”我忍着喉咙的刺痛,嘶声说道。
“好,好,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倒,你别动!”那男弟子看了我一眼,急急地向屋内那边的圆桌走去。
我趁机下了床。
“少司命长老!”那男弟子听到动静,急忙倒水,想过来扶我。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受到火烧烟熏,醒来后行走居然很困难,全身像灌了铅一样,一个不稳便向地上栽去。
“少司命长老!”阴阳家的人普遍内力不差,那男弟子瞬间赶到并扶住了我。
“扶我去星魂大人那里。”我命令道,担心这男弟子不肯,又补了一句,“要么你就别拦我,我就算爬也要爬过去。”
那男弟子无法,只得搀着我往院内另一间房走去。
许是为了治疗方便,我和星魂现在都在同一个院子,相隔并不是很远。
一看到星魂,我呼吸都快停止了。他背部朝上地躺在床上,可能因为是烧伤,身上并没有绑上纱布。星魂二分之一的背上被一片黑漆漆血肉模糊的烧痕所覆盖,想必就是那烧得通红的横梁砸在背上留下的伤口。手臂和手掌因为在滚烫的地上和火焰中摸索我,如今也都布满了狰狞可怖黑黑的烧痕。
我想立即给他治疗,却连独自站着都没有力气。我忍住心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扶我的男弟子说道:“走。”
“少司命长老如今养好自己的伤才是最紧要的,您受的伤也不轻。。。”那男弟子一边扶着我往回走,一边轻轻说道,“只有您先治好了自己才能治好星魂大人。。。”
我瞟了他一眼,突然感觉有点眼熟,这对俊秀的眉。。。
想起来了!他就是我去找月神前,守在大司命院门口说我漂亮声音好听的那个男弟子。这么一想,我突然意识到,似乎从九乔死后的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大司命!
如果说之前星魂抓捕我的行动她没有参与,可为何如今星魂和我都受此重伤也没见到过她的身影呢?来照看我的居然是这名男弟子,刚刚在星魂那里,也没有见到那袭熟悉的红黑法袍。
大司命如今在哪里?阴阳家现在是何状况?我默不作声地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有着俊秀双眉的男弟子。
那男弟子见我不住地看他,顿时有些无措,越发小心翼翼地搀扶我回了房间,又倒水给我喝了后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比星魂也好不到哪去,原本纤纤素手如今像长了大大小小的黑斑。不过幸好烧伤都较浅,恢复原样也并不是很难。只是想到星魂背上那深深的烧痕,不免有些愧疚,那伤口再怎么治疗也会留下不小的疤痕,我实在对不起他。
懦弱的人才会伤感。我现在必须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才能救治星魂。
“拿镜子来。”我淡淡命令道,虽然擦了药膏感觉不到疼痛,我还是得看看身上有多少处烧伤。
“少司命长老,请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那男弟子将镜子小心地递给我,眼中又有了怜悯的神色。
难道我毁容了?我拿起镜子看去,鼻子嘴巴眉毛都还在,脸上也没有烧伤的痕迹啊?再定睛看一眼,我愣住了。
那长长的晶莹紫发,如今只是参差不齐地盖到肩膀。。。
阴阳家内,头发长度代表了阴阳天赋的高低及功力的深厚,头发被烧毁了一大半,功力恐怕也会有所折损。如今形势不容乐观,我功力受损,要如何自保?
那男弟子看我不说话,以为我大受打击,忙坚定地安慰我道:“少司命长老无须太过担忧,头发是会再长的。何况您不管怎样,都是极美极漂亮的。。。”
我冷静开口道,“你先出去。”
“是。”那男弟子转身离开,关门之前又说道:“少司命长老,我就在外面守着,您若有事便唤我。我叫岷虚。”
我不再说话,待他关上门后,便忍着胸腔中的刺痛用治愈术给自己治疗,直待烧痕都一一淡去,肺部和喉咙稍稍清爽后才筋疲力尽昏倒在床上。
再次醒过来,已是发生事故的第三天,而星魂还没有醒过来。我又给自己治疗了一遍后,扯了一条紫色纱绢裹在头上便撑着沉重的四肢到了星魂房间。
看到星魂背上那焦黑的皮肉,我稳了稳心神,开始给他治疗。淡绿色的光晕一遍遍拂过黑炭般的伤口,我没恢复多少的功力渐渐透支,神识越加模糊,还来不及移动位置,就一头栽倒在星魂床边。
在自己房间醒过来后,我补充了一下体力,又去给星魂治疗。这样来来回回不知几天,终于在我再一次昏倒醒来后,被告知星魂也醒来了。
“星魂大人醒了?”我立即便要起身去察看情况,却再次被那叫岷虚的男弟子拦住。
“星魂大人下午醒了一会儿,可能伤终究未好,又睡了过去,现在还睡着呢。”岷虚担忧地看着我,这几天我不要命地给星魂治疗,他也被吓到了,知道拦不住我,仍总是劝道:“少司命长老,你要救星魂大人,也先将自己的伤养好了。否则星魂大人醒了,您又倒下了,岂非得不偿失?您还是先喝了药和粥,躺会儿再过去吧。”
我不再起身,只是盯着他眼睛问道:“桑海阴阳家据点现如今有多少弟子?”
“算上您与星魂大人,一共是三女四男,共七人。”
不对劲。我上蜃楼去找月神前,桑海据点还有至少二十几人。为何现在只剩下七人了?我又问道:“大司命和其它人呢?”
岷虚颇有些眼神不定地看了我一眼:“大司命带领其它阴阳家弟子先行回咸阳了。”
“这般匆忙回咸阳,可知是何事?”
“似乎是东皇阁下发来召唤令,阴阳家内参与剿灭叛逆分子的人都需回咸阳领功再次待命。”岷虚仍是瞅着我脸色,有些游移不定地说道。
我不再说话。上次星魂逼我说出墨家秘密据点地址后,我已提前报信墨家等人,让他们当即离开桑海。星魂和大司命后来找到那个墨家秘密据点时,墨家等人应该人去楼空。既然叛逆分子已经转移,再次待命是应该的。但为何前面有个领功?没抓到叛逆分子,也能领功吗?嬴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慈?
这些事情,唯有等回咸阳再能弄清楚。只是,我要回咸阳吗?
先前坚定的想法如今开始动摇。天命和星魂,在我心中似乎已经占据了一样的份量。经过这几天我透支功力的治疗,星魂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如果我要离开,那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星魂大人醒来了!”岷虚有些欢喜的声音冲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却犹豫着,该去看看他还是该趁机离开?
“星魂大人。。。”岷虚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有些沉重和不知所措,“星魂大人一醒来就说,少司命长老可以离开了。。。”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被下,指尖却掐进了掌心。原来已经不用我选,原来我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离开的路。
我有些恍惚地走了出去。
“少司命长老!”岷虚追了上来,在我身旁撑起一把油纸伞,然后又放到我手心,凝视着我:“少司命长老,下雨了。”
我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接过伞,继续向前走去。
“少司命长老!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希望你很快就能回来!”岷虚在我身后喊道。
我脚步不顿地继续往前走,对岷虚关心的喊声充耳不闻。离开这里,我不再是少司命。这里的一切,与我再无瓜葛。对阴阳家的一切,也不该再有半分感情。
我将成为风妧姝,未来汉皇身边的先知,王侯张良身边的女人。没有阴阳家,我会拥有一个更加权势滔天尊贵逼人的地位。没有星魂,我会有一份更加温柔似水相敬如宾的爱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我的天赋,决定了我的命运。离开桑海,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头上缠着纱绢,脸和脖子也隐藏在纱绢之下,这让我感到无比安心。我平静而稳固地走着,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一直一直向前走。我扔掉了伞,清凉的雨意,更能让我保持清醒与理智。
那些画面,那些话,只是记忆长河中的小浪花,终将随时光飘散。一时半刻的痛苦,我可以忍受,这些都会过去的,直到在岁月的沉淀中什么也不留下。我不必放在心上。
脸上湿答答的,有温热的液体滑过。我摸了一下,是雨水。
身后由远及近,忽然传来了答答的马蹄声。
这荒郊野岭的,遇上一匹单独的马,还是避避为好。我也没心思查看,直接闪身到一棵稍微粗壮的树干后,等着那马经过。
马蹄声却并没有渐渐远去,它突然停下来了。只听得就在我周围不远处,那马蹄子不安的踩踏泥浆声和粗粗的马鼻声。想来马上的人赶路很急。
我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既然它不走,我暂时就躲这里歇一会儿吧。
“风妧姝!”一个干哑的声音如惊雷般在我脑海中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
“风妧姝!”那个干哑的声音继续拼命焦躁地喊着,即使这样,那声音仍旧小且低沉,“风妧姝!”
是星魂。
他也刚醒来,被烟熏过的肺和嗓子,喊起来力不从心。
“风妧姝!”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星魂仍在不断地喊着,只是那声音越发嘶哑了去,听得人揪心。
我之前是一路走过来的,又是下雨天,星魂定是追着我的脚印过来的。现在脚印到这里断了,他定是知道我就在附近。
我从树后绕了出来。
“妧姝!”星魂看到我,立即下了马。只是那明显不稳的身形,和落到地面后必须靠着马才能站立的动作,暴露了他现在极其虚弱。
他穿着黑色长袍,脸色和唇色都异常苍白。雨水从他精致的下巴滴滴而下,却没有完全冲刷干净那下巴上隐隐的血迹。
他吐过血。
我感到一阵巨大的痛苦漫延了五脏六肺,脸上却维持着一变不变的淡漠,平静地看着星魂。
星魂盯着我,幽蓝的眸子衬着灰色的天空和树林,显得明亮而凝重。
“妧姝。。。”他缓缓唤了一声,突然又猛地一咳,地上洒了一小片血迹。他擦了擦嘴角,盯着我继续慢慢说道:“妧姝,跟我回去。”
我一瞬间感觉回到了百浪沙那个夜晚。他胸口插着羽刃,却仍是盯着我微弱而清晰地说道:“妧姝,跟我回去。。。”
那时,夜色漆黑,他瞳中两点幽蓝瞬间成了永恒。
而现在,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唯有他眼中那两抹坚定的幽蓝,仍是亘古不变地看着我,妧姝,跟我回去。
原来,我和星魂之间有那么多回忆,有那么多次生死患难,有那么多次望进了彼此的世界。
你已经决定放我离开,为何还要追上来?
我望着星魂,摇了摇头。不管他如何做,我必须遵照自己的决定和决心。星魂现在虚弱地很,我要走,他根本拦不住。
“妧姝!”星魂看到我摇头,刚急切地喊了一声,结果又是一阵内伤咳血。他摇摇晃晃地靠着马站着,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撑这么久。
“放我离开,是你刚刚亲自下的命令。”既然已经答应,又怎能反悔。不能错过这次离开的机会,我不断提醒自己。但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如果他倒下来死了,我又离开了阴阳家,那天命的任务就没有人接应,完不成了。
我强忍着胸口的不适和发抖的手,看着星魂摇摇晃晃却硬是一步步独自硬撑着靠近。他脸色和嘴唇愈显青白之色,在蒙蒙烟雨中仿佛随时都会被细雨砸落在地。
星魂就这么虚弱又狠绝地走到了我面前,幽蓝双眸中是变态般的执着,他阴森森的勾了勾唇角,举起两根手指:
“神明在上!我,阴阳家星魂,对天起誓!不管风氏妧姝逃到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将其抓回身边!生生世世,死也不休!如违此誓,愿折我筋骨,世代匍匐他人脚下!”
仿佛为了印证这一刻似的,细雨在树林间飘摇,树林却在灰暗的天空下诡异得纹丝不动,压抑而肃穆。
一股不顾一切的狠戾之气从星魂身上弥漫开来。他伸出还带着血迹的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别过头,一滴泪顿时从眼中掉了出来。我嘴唇颤抖,说不出话。为什么说一个“不”字那么那么难?此时此刻,我应该冷静地退后,为什么步伐却似有千斤重?身体好像拧巴成了一团,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我试着从崩溃的理智中找回一丝清醒,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心酸、痛苦一股脑儿地占领了我全部的身体,从头发丝到脚趾,压着我一动不能动。
“妧姝。。。”星魂终于一把抱住我,重量压在了我身上,“你在挣扎,是不是。。。”
是。我在理智和感情中挣扎,这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双方胶着不下,已经不受我控制。
“呵呵。。。像我一样。。。”星魂讽刺性地笑了一声,手移到我胸口,又点了点我的头,“但是最后。。这里,一定会打败这里。。。”
相持不下的最后一根弦“啪”地断了。我仰起头,闭上眼睛任雨水冲刷。我还能再找到一个我欣赏其冷酷他欣赏我冷静的人吗?我还能再找到一个和我一起背靠背布下阴谋共看天下在手中翻覆的人吗?我还能再找到一个即使在权力与生死之间仍坚持绑我在身边的人吗?我还能再找到一个无需说话一个眼神就能默契回应我的人吗?
没有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满足以上所有条件,而他就站在我面前,发毒誓要永远抓我在身边。
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能让我愤怒,让我痛苦。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让我一直封闭的心开始有了柔软和温情。
就让我以一生为赌注,全心全意地相信一次吧。相信他是我的救赎,相信他是我的幸福。让我完完整整地爱一个人,不去想什么责任,不去想什么阴谋,不去想什么争权夺利,让我重新相信世间仍有纯粹和温暖。
我终于伸手,回抱星魂。
“妧姝。。。”星魂的声音有着虚弱的激动和欢欣,随后他又掰住我下巴,盯着我:“此生不再言弃,说!”
我看着那两点幽蓝:“既然选择并肩而行,就永不回头观望。即使山崩河枯,天塌地陷,此生不再偏折转移。”
星魂抱得我更紧,连带着我也颤抖起来。他呼吸紊乱,抬起我的下巴想吻我。只是他伤还没好的身体没给他机会,又吐出一口血后,终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