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毒杀(2)

  • 总裁的小甜心
  • 赖小橙
  • 4358字
  • 2009-05-25 22:10:02

一定要杀了他。

可是,要怎么才能杀死他?

苏沁瑶恨的抓烂了自已的手心,鲜血洇染了衣衫,她却不觉的痛。

“女儿,忘了他吧。你不可能达成心愿。”母亲心痛的想要掰开她握紧的拳,“流放十年,很快就可以挺过去。到时,我们就离开边关,远远的躲起来,把这一切都忘掉……”

苏沁瑶摇头:“娘,我忘不掉。也不能忘。我一定要杀了他。”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在苏沁瑶苦无机会之时,她却又再一次走到了那个男人身前。怎么都没想到,因为文书染病,她竟然能被那人点召,为他烹茶。

因为错过宿头,他们再次住于某个破庙之中。这里,是庙后一处幽静的竹林。赏月品茶的好去处。

旁边没有任何护卫,静静的林中,只有她们两人的呼吸声,还有轻微的水声,偶尔的鸟鸣。

苏沁瑶激动的心又在乱跳,这一定,她一定要毒死他。努力平复着心情,保持着正常且优雅的举止,悄悄的背身,遮蔽他和茶之间的视线。

红泥小火炉,青竹烹茶香。但那些四肢发达,一脑草包的护卫,一定不会想到,这风雅的地方,也会成为杀场。

她在发间插了娇妍的百合花,忍了所有的怒气,低眉烹着清茶。而那个男人,却大咧咧的倚树而坐,“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苏沁瑶有些讶异,这首诗确是有几分应景。难为他竟会背。正在这时,一张字条从他袖底飘落,苏沁瑶悄悄捡起,就着火光一看,几乎背过气去。

那张纸上所写的,正是他刚刚念的诗。字迹苍劲有力,似铁钩银划。只是短短四句二十个字,却有七个别字。

那男人却又高声吟咏起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竹……秦枫你这个混蛋,硬充什么狗屁师爷,写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难看,鬼画符似的,本王哪里能看出来你画的什么玩意。”

他顺手丢开手中揉成一团的纸条,又向着苏沁瑶炸雷似的大叫:“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火烧旺一些,爷渴了。”

苏沁瑶被他这一声惊醒,忙向着蓄谋已久的树枝伸手,“这炭有些潮了,要加些柴才好。”祥亲王不耐烦的挥手:“那就快去加。”

苏沁瑶装模作样的捡了几根细小的枯竹枝,又趁机采来她偷瞄了好久的夹竹桃。杂在炭中燃了起来。夹竹桃带了些幽香的烟雾渐渐弥漫开来,苏沁瑶虽然小心注意,仍是觉的心头一阵阵悸动。

祥亲王的神情,也似乎有些烦躁起来,开始来回踱步。苏沁瑶抓紧时机,假做抚发,掐下百合花瓣,撕碎了杂在茶中。

将毒茶小心的奉到他面前,苏沁瑶暗中念佛,希望他在夹竹桃的焚烧之中,毫不怀疑的喝下。

心在悸动,手指在轻颤,苏沁瑶紧张的要窒息。但祥亲王似乎有些心神不属,丝毫没有怀疑的接过茶杯,一口倒入喉咙。

“好茶啊好茶……嗯,好茶,香……”

苏沁瑶崩紧的心,在看到他喝下茶后,陡然一松。然而听到这直白的赞美,她又忍不住嘴角抽搐的低下头。这样的牛饮,居然也算品茶?

牛饮了好几杯,他才摇头晃脑的一抹嘴唇:“好茶,再去烧。”

苏沁瑶一边烧水,一边在心里嘀咕,她自已都已经在夹竹桃的烟雾下,心悸的要倒下去,这个喝了毒茶的人,怎么毫无异常。难道她毒下的太轻,所以损伤不了这武艺高强的人?

苏沁瑶咬咬牙,从缝在贴衣小衣的口袋里,取出路过农田时采到的蓖麻和雷公藤。雷公藤又名断肠草,毒性极烈,就不信这样还毒不死他。

苏沁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抛下所有顾忌,在茶叶中混入藤叶,将略有些变色的茶端到那人的面前。那男人似乎仍没有防备的一口喝了下去。

刹那之间,苏沁瑶汗湿衣衫。仿佛突然解脱了一般,虚弱的倒在淡淡的夹竹桃的烟雾之中。

终于报了仇了。现在死,就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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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沁瑶再睁开眼时,还是在囚车之中,看到母亲垂泪的眼,她挣扎着道:“我……没有死吗?”

她声音嘶哑的自已都听不清楚,母亲伤心的抱住她,遏止不住眼泪:“瑶儿,你忘了?你只是不小心碰到夹竹桃,一时心悸,才会气虚昏倒罢了。你怎么会想到死。”

夹竹桃的烟雾虽然有毒,却不致死。可是,那个人呢?在夹竹桃烟雾之中,喝了她断肠毒茶的人呢?“他呢?那个人死了没有?”

母亲又用忧伤的眼睛看着她:“是祥亲王命人送你回来的。但是,瑶儿,你千万不要忘了,就算你父亲的冤屈能昭雪,你曾是罪囚的身份,也永远无法再入王府。无法再象从前一样站到他身边。还是不要再心存妄想了……”

苏沁瑶麻木的听着,身与心的煎熬,让她无力再去解释什么。心里只翻腾着一个念头:他没有死?吸了毒雾,喝了毒茶,他居然没有死?

远方传来一阵欢呼声,苏沁瑶挣扎起来,远远望去,看到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身影,正在一群士卒的簇拥下,欢笑着不时飞马拉弓,射下天空飞过的雁鸟。

苏沁瑶颓然倒回车上,伤心之极,却哭不出来。断肠毒草都不能毒死他,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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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两个月后,苏沁瑶也没有机会,能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虽然她悄悄收集的毒草,已有十几种,却再没有机会投毒。恨极之时,她真的想夺了把刀,直冲到他面前,狠狠砍过去。但是,残存的理智终于提醒了她,在一群精通武艺的侍卫之中,这方法真的只能是梦想。

只是,囚队之中,却人人都知道了一个传闻。对她经常凝望着那人背影发呆的举动,全都充满了不屑。一有机会就会冷嘲热讽。苏沁瑶却始终扬着高傲的神色。纵然心里在滴血,在表面上,她也绝不对让人有任何伤到她的快感。

就在这种境况下,秋去冬来,她终于到达了边关均州。那个男人称王称霸的地盘,也是,将束缚她十年的牢笼。

距离均州还有几十里的地方,那个男人一句话都没丢下,直接带着侍卫们丢下这群拖了他们后腿很久的囚徒,呼啸着纵马飞奔入城。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猜测中的蛮族奸细,也没有传说中已经造反,不知所踪的苏清沐。让满怀期待着想大杀一场的祥亲王失望之极。

离开的时候,那群士兵都在欢呼。被当牛做马呼喝了许久的押差也在欢呼,甚至,就连囚徒们也觉的一阵轻松。被流放虽然不幸,但终究会有遮身蔽雨之处,三年或五载的流放期后,就有生还的希望。

但人丛之中,苏沁瑶却十分伤心。一入了城,身份更是天差地别,再也没有了谋杀的希望。

没有人知道她在悲凄什么,只是觉的她可笑又可怜。一路行来,她沉默的高傲,使的人已经对讽刺她失去了兴趣。只是三三两两的猜测着既将面对的新生活。

流放来的罪囚,会有官员负责安排,或是劳役,或是过着自耕自织的生活,或是单纯就在边关住几年,等期满离开。

在押差或明或暗的提点下,有那机灵的人会许下仅有的好处,谄媚向属官,这样或许就会得到轻松的判决。不知是否由于这批犯人曾由祥亲王亲自押送,得到了特殊的照顾,他们都不曾被发往苦役。只不过是采药或耕织。

这样的生活,对于流囚其实已算很轻松。轮到苏沁瑶时,那差官却迟疑了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就是苏翊之女,有京师第一才女之称的苏沁瑶?哼,就你这腌臜模样,随便从街上拉些女人出来,十个中有九个都要比你更漂亮。就凭你还要装什么清高,竟然敢轻视王爷?”

他不屑的以文书挑起苏沁瑶的下巴,轻啐了一口:“在这均州,祥亲王就是天,你敢对天不敬,注定要受到均州所有人的唾弃。”

苏沁瑶愤恨的转过脸去,入城之后又戴上的枷锁,重重压着她纤弱的身躯,拉着她的颈子向下堕。她努力保持着自已的高傲,也不屑的轻哼:“是天,也不过是昏天暗地。”

“放肆。已经重罪之身,还敢抵毁王爷?”那差官见她直到此时,还摆着高傲的姿态,唾弃他仰慕的天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重重的坐回堂上,崩着脸一拍桌案:“你以为自已还是相府小姐?哼,在这均州城里,祥亲王就是天。而你,不过是最卑微的贱奴。贱奴就是贱奴,现在是,就一辈子都要烙上这印记。”

苏沁瑶咬牙:“那你最好求神拜佛,求他们保佑你那块天,不要随便就塌下来,压死了你这狗奴才。”

那差差脸色一黑,连拍桌案,“给我打,要打到让这贱奴知道,均州城是谁在做主为止。”

苏沁瑶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不求饶,不服输。一个差役一棍打在她小腿上,将她打的跪跌在地上。她一样忍着痛,傲岸的睨视着那差官。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还会怕。

那差官看着她透着绝望的愤怒,竟莫名的感觉到一分惧意。扬手阻止了刑罚,在均州,那个人确实是天,不容冒犯。但是,眼前这些人是谋反重案的罪囚,既然留下她们不杀,就一定还有别的用意,因而这女人非但不能打死,还要让她一直活下去。否则,也许会坏了什么大事。

但是,就这样轻松放过,也是不甘心。那差官思量了半天,忽然嘿嘿的冷笑起来,指着苏沁瑶说道:“相府小姐,京师第一才女?哼,你不是自命清高么?本官就让你成为最下贱的女人,让你一辈子都再也抬不起头来。”

“来人,将她送进百桃巷。”差官一脸严肃的拍起惊堂木。就此定下苏沁瑶服刑地点。

一旁正在做纪录的文书有些迟疑的望过来:“百桃巷?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就这么定了。”差官不悦的向文书横眉。这样放肆的女人,就应该送去百桃巷,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天威。而边关的天威,又是掌握在谁的手里。

“她虽是罪囚,但只是流放,罪不及此。怎么能送进百桃巷那种污秽之地……”文书似乎还想要力争,却被差官摇手阻止:“非也。百桃巷衣食无忧,每日又有闲暇休憩时光,平时所做的事也轻松雅致,最适合这等不事农桑,只知道弹琴唱曲,风花雪月的官家小姐居住。何况,百桃巷那些子人,几十年来都唱同一个曲,都听出耳茧来了。这位相府小姐可是京师第一才女,最会填词唱曲,由她去做师父,让那些土包子们也长长见识,学点京师才女的派头,沾点京师的风味,这也是为边关百姓造福啊。”

文书似有些同情的看着苏沁瑶,叹息一声,做下记录。看来,此后十年,她都要在百桃居中渡过,直到流放期满。

苏沁瑶面无表情的听着对她的审判,不管那百桃巷是怎么折磨人的地方,她都无力改变。只能勉强撑着傲岸的表情,撑起她仅有的尊严。唯一的牵挂,是被判采桑的母亲,一路流放过来,已经虚弱至极的母亲,还怎么承受繁重的劳作。而唯一的遗憾,是她没有把握机会,毒死那个该死的男人。至于她自已,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一死。没有什么好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