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乌云堆积,天色阴沉,冰凌山下的百姓抬头望天时,总觉得山顶都快被黑云压塌了。
不论是小酒馆还是青楼,都没了往日热闹的景象,大家被这异常的天色吓破了胆,商店关门,家家大门紧闭。
蓝叶城堡内,每个人都忙忙碌碌,让人不由得回想起霍兰夜的册妃大典。
而今,霍兰夜已成为历史,霍兰国的王,将是一位神,手执黄金杖的神。
“光儿,今天,我们要风风光光地成为霍兰国新的保护者,从明天开始,所有的霍兰国子民都将成为日神的信奉者,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替她换上衣服,又替她梳好头发,抱着她来到镜子前坐下,“你看,你穿红色的喜袍多漂亮。”
镜中,奈何精致的妆容也遮盖不住女子面无表情的脸,她身上昂贵又俗气的大红色喜袍,与宁苍身上的喜袍相得益彰,趁得满室都红彤彤的一片。
“你不开心吗?待会见到夏修桀,记得开心一点,因为这将是你最后一次与他相见。”他拉过宁光的右手,从她的指尖,顺着莲花的藤蔓,一直吻遍了整条手臂。
敲门声响起。
宁苍再次替她整理了衣服和发饰,半拥着她,浅浅一笑,“走吧,时辰到了。”
门口的侍女还未看清人影,就发现新王与王后不见了,饶是她已有心理准备,也被吓得不轻。
宁苍在城堡中搭建了一个与天穹国祭坛一模一样的祭坛,他要在许下誓言的地方把誓言打破,而且还面带轻蔑的微笑。
落到祭坛中央,宁苍解开了宁光身上的多层禁咒,摸着她的脸颊,认真地说,“我们将会共享此生。”
“哥哥,天眼已经发现,天罚就快来了。”
“我即是天,天怎会罚我,哈哈哈哈。“
宁光此时算是彻底了解到宁苍有多么狂妄了,他不会担心天罚,因为他认为自己就是天。她同情地看着他,感到周围空间慢慢被撕裂开来,光与影被扭曲,以致太阳当空,但白天比黑夜还要黑。
她心想,天罚已经来了。
当宁苍拉着她跪在祭坛中央时,夏修桀从黑色云层中突然落在他们身后。
宁光手心的白色莲花,散发着暖洋洋的温度,如同初恋,如同那晚夏修桀落在她身上的吻。
宁苍站了起来。
“夏王真是没有礼仪,宾客应在祭坛外等候,你怎么跑到这祭坛之上?”
宁光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回头,只有一个红色背影,紫色长发瀑布般散落在肩头,遮住了侧脸。
“宁光与你原为兄妹,你怎能行此等乱伦之事?”
“光儿是不是我的妹妹,你应该很清楚。”宁苍狭长的眼角闪着危险的光,他的威压已经在他和夏修桀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
“我当然知道,她一直把你当哥哥,却没想到你是个禽兽。”夏修桀也形成了自己的威压墙,两面墙撞在一起,圆形祭坛四周的墙壁全部碎成粉末。
“我与你解除封印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永世不见宁光,没想到一国之君,恶魔尊者也会说话不算话。“宁苍讥讽道。
“这是你自己提出的条件,我并未答应过你,不过,我倒是可以把夏阳国让给你作为补偿,你看如何?”
“夏阳国早晚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若非不想今天胜之不武,我当日绝不会解你封印。”
宁苍边说话,虚空一抓,黄金杖稳稳当当落在他手中。他的红色喜袍,被黄金战甲覆盖,升腾离地三尺有余,暗端指向夏修桀。
“灭。“他鲜红色的嘴唇里轻飘飘地吐出这个字。
瞬时,原本灰暗的天空此时更加黑暗,狂风掺杂着很多尖叫声不停歇地奔涌过来,以夏修桀为中心,他周围三尺生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呐喊着夏修桀扑过去。
夏修桀腾空而起,黑紫外袍顺服地贴在身上,并没有因为狂风的吹拂而扬起分毫。他洒出一把绿色的种子,种子在天空中就变成了一只只碧绿的小鸟,轻盈的小鸟居然也没有被狂风吹跑,他们俯冲而下,与黑色藤蔓战斗在一起,有的被黑色藤蔓勒死了,更多的则把黑色藤蔓啄食了。
“雕虫小技。”
宁苍的黄金杖暗端再次指向夏修桀,“灭。”
第二个灭,带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大雨,只要沾身,雨滴便会变为黑色蛆虫钻入肌肤,普通人立刻死亡,即使是神,也要小心躲避。
宁苍早已用结界护住宁光,此时他准备欣赏夏修桀的痛苦身姿。
夏修桀没有硬抗,他撑起一把绿色的伞,瞬间隔绝了所有的雨滴。
宁苍有些愠怒,黄金杖暗端再次端起,第三个“灭”字已经出口。
天火从乌云上直泄而下,夏修桀手中的伞被瞬间灼烧,刺耳又响亮的钟声一声急似一声,夏修桀双耳流出献血,而金色粉末从天火中飘飘洒洒掉落,正好被吹入他的双目,金色粉末与天火似乎有相互吸引的力量,金色粉末所沾染的地方,天火无不肆虐而过,天火过后,生灵涂炭。
夏修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他已成为一个火人。
“魔尊,原来也不过如此。”
宁苍落下,再次跪在宁光身边。
“光儿,跟着我说。”
“天即是我,我即是天,天不负我,我不负天。”
他等了半晌,不闻宁光言语。转头,他见宁光双瞳深紫,正笑着看自己。
“宁苍,天罚来了。”
她站起来,周身的彩虹光芒强烈到刺痛双眼,她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瓷瓶中空空荡荡,但接下来,她打开瓷瓶的瓶塞,天上的乌云和狂风、暴雨与天火、金色粉末和黑色藤蔓,全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入瓶中。
甚至已经附着在生灵身上的,也被悉数收回。
天色从亮白,一点点被从九重天蔓延下来的红紫色侵蚀,第一缕红紫色掉下来,接着是第二缕,然后是数不清的红紫色火焰,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把宁苍包裹得严严实实。
宁苍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宁苍,是时候回去了。”
宁光手心生出一条绿色藤蔓,缠绕着宁苍,拉入了瓷瓶。
她盖上瓶塞。
夏修桀正在不远处等着她,锦衣玉服,华贵妖娆。
她走过去,右手抚上他的脸,笑得轻松自在,眉眼如画。
“再见。”
夏修桀想握住她的手,还没触碰到,宁光就化为一缕雾气,飘飘荡荡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