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宁苍遇险
- 凝耀光且初
- 舍町
- 3351字
- 2016-03-09 19:00:00
子夜城的夜晚是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偶尔一两个行人在路上行走都可以分辨出他与自家院子的距离。
苍平的宝贝儿子哭闹了一阵,在夫人的诓哄下也慢慢消停了下来,估计在娘亲的怀抱里含着手指头睡着了。
作为城主的苍平是家里的守钟人,他也必须等到子夜的钟声响过之后才能去睡觉,还好这几年他已经********,不用再和老管家换班了,书房的油灯一直亮着,听得到轻微的翻动书页的声音。
宁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觉得有些不习惯,尽管炎炎在她房间陪着她,还用火炎变换着形状逗她开心,她还是觉得心烦意乱,不管苍平怎么说,明天她一定要见到哥哥才行。
她让炎炎回去了,也把融煦请了出去,开始盘坐着,一遍一遍地念着《赤心经》,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样纠纠结结过了许久,就快要进入冥想状态的她听到了一声清脆嘹亮的钟声。
已经子夜了,各家各户最后一盏亮着的灯相继熄灭,子夜城的安宁真正来临。
宁光已经放弃了再次尝试进入冥想,准备好好睡一觉,明天启程去边关,从苍平的房间里却传出了一阵谈话声,若是平常,肯定是听不到的,但是这么安静的夜晚,宁光的五官又是出奇地灵敏,愣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耳朵。
“夫君,宁将军现在好些了吗?”
“惜月传信来说他还在昏迷,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的。”伤感、遗憾、自责同时出现在这句话中,苍平的表情必定十分痛苦。
“那宁姑娘那边你要怎么说?”
“先把他们拖在城里,等惜月回来再说吧。”
“若宁将军醒不过来,那……”
“不会的,宁兄弟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咱们还有惜月呢,放心好了。”
他们正准备上床就寝,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苍平纳闷地过去打开门,看到满身寒气的宁光。
不等苍平说话,宁光就很不客气地说:“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将军。”
什么城主,王主,子夜城,惜月,这一刻在她看来都是敌人,都是靠不住的伙伴,把哥哥一人扔在边关等死,还不让自己知道,所有知情不报的人,就不值得尊重,就没有和她讨价还价的资格。
“宁姑娘,城门在子夜之后是不让人进出的,只能等到天亮再出发了。”苍平很抱歉地说。
宁光懒得和他理论,既然他不送行,她就自己去,“那你就天亮再来吧,我会在军营等你的。”也不管身后苍平的叫喊,她瞬移到城主府门口,融煦和炎炎已经在等着她了。
凡人,最是靠不住了,子夜城子夜之后没有人进出城的传统,今夜被城主自己打破了,他想追上宁光几人,却始终不见踪影,其实他是很担心的,夏阳国派过来的密探越来越多,城外每日都会有尸骨等待收殓,如果宁光出了什么意外,他只会更加自责。
融煦的神识铺撒千丈,很快就确定了方向,一行三人一道光就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经到达了百里之外的西塞军大营。
大营的守卫十分森严,有几十支小分队在巡逻,夜里的篝火燃得噼噼啪啪,有的帐篷里还传出如雷的鼾声,巡逻的士兵却显得精神抖擞。
没有惊动任何士兵,他们三人就找到了宁苍的帐篷,溜了进去。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一个香炉里点着凝神香,桌上摆了数不清的药瓶,只有一支烛火亮在桌子上,光线暗淡,把一片空间染成昏黄。
最里面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人,没有光落到他那里,只有一个黑暗的轮廓是看得到的,他的呼吸若有若无,似乎随时会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飘上去,再也不回来。
炎炎生了一团火在床边的火盆里,室内才温暖了一些,宁光看到这般场景,早已流下两行清泪,她瞬移过去趴在床边,抱着床上的人就抽噎不止。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惜月一进入帐篷,就感觉到不对劲,仔细一看,帐篷里多了三个站着的人,有一个,还和宁苍长得很相似。
“将军,你醒了?”惜月惊讶地向融煦靠近,想要证实这不是个梦。
“公主,将军在这里。”宁光抬起身,看着惜月走向融煦,出声提醒道。
惜月看了一眼床上被宁光抱着的宁苍,恍然大悟,眉目之间有些窃喜,“那是我认错人了。”接着问,“宁姑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听宁光的语气不善,惜月换上了完美的笑容,”将军和小姐兄妹情深,这是整个西塞军都知道的事情,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你为什么半夜还会出现在这里?“宁光对惜月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看她将宁苍照顾成现在这样,就完全只剩下不满了。
“我来给将军喂药。“惜月颦颦袅袅地走过来,给宁光看她手中的药。
宁光把药拿了过来,下逐客令,”这些日子有劳公主了,以后我会自己照顾哥哥的。“
惜月的笑容瞬间像是被拍到脸上,面部麻痹了好半天,最后讪讪一笑,”那也好。“
随着惜月离开,宁光开始仔细地端详起宁苍摘掉面具的脸,她心里也惊讶极了,宁苍的五官和融煦十分神似,但是看着看着就会发现两者的差别,融煦邪魅,宁苍俊逸。
融煦看到宁苍,也楞了,眸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宁苍很明显是他的真身,忧的是宁苍很明显只是真身的一部分。
当年那场大战,自己输得是有多惨,还被撕裂了真身,流落在不同的空间,找了两千年,也才遇上这一层真身。
炎炎倒是略有领悟,但是有些东西他不能说,说了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他不愿意血流成河,更不愿意姐姐和融煦就这么白白牺牲掉。
宁光看了一眼惜月给的药,就扔在了火盆里,蓝色的火苗一下子窜起来,配合着空气,兹兹地响着。这种药有什么用呢?怪不得吃了这么多天,也只能让宁苍在这里毫无意识地躺着,若是宁光再晚两天过来,就只能等着收尸了。
冷笑一声,把桌子上的药全都挥过来投进火盆里,熊熊大火瞬间点亮了整间帐篷,残留的寒意被完全驱除了。结界在惜月走之后就布置了,没有人看到火光,也没有人听到声响,暗夜仍是暗夜,室内室外是两片天。
宁光刚进来的时候闻到的香味已经被她完全清除了,凝神香配上几味常见药就会混合成一种迷香,长时间处在这种迷香的熏染下,神智涣散,对于宁苍,则是昏睡不醒。
宁苍体内有蛊虫的痕迹,还且施蛊的人残忍地将蛊放在宁苍的大脑,宁苍只要保持清醒,就会受到蛊虫的啃食,饱受折磨,生不如死,惜月看样子是知道了宁苍中的蛊毒,又没有办法取蛊,只能用这种办法耗着。
一般的蛊是可以由比施蛊者修为高的灵隐取出的,但是一些十分厉害的蛊毒却只能用施蛊者的鲜血为引将蛊虫引出,对宁苍施蛊的人明显十分高明,蛊虫会随着宿主的状态而发生改变,宿主沉睡,它也沉睡;宿主清醒,它也清醒。
是谁施的蛊?宁光冒出了疑问,她相信宁苍向来不是一个鲁莽爱逞匹夫之勇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被下蛊。
融煦用阴火护住了宁苍的神经,炎炎用阳火对蛊虫进行炙烤,蛊虫的拼死挣扎让宁苍十分痛苦,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滴落,宁光一直紧紧抱着宁苍,用万物降(xiang)来帮他减轻疼痛。
蛊虫终于停止了挣扎,宁苍的脸如纸一般的白,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是蛊虫的尸首和残留的毒液,宁苍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情,完全康复也近在眼前了。
天色大亮,融煦已经离开了,他在晚上消耗能量是白天的三倍,他需要好好的休息。炎炎看起来一切正常,还能帮着宁光把能烧的东西都烧了。
军营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就是苍平的声音。
宁光此时根本听不见他们在外面吵吵嚷嚷些什么,因为宁苍的睫毛在动,他马上就会醒过来了,宁光紧紧地抓着宁苍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随时会睁开的眼睛。
动了,一点一点地,光穿过宁光,透进了宁苍紧闭多日的眼睛,他像是睡了一场很长的觉,一觉醒来,回到了苍都的将军府,床边还坐着笑靥如花的宁光。
”光儿。“他沙哑的嗓子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听起来又干又涩,像是一口没有了井水的枯井。
宁光毫不介意他声音的干涩,笑起来,酒窝再现,”哥哥,你终于醒了。“
就像八年前,把宁光救回家的宁苍,守了宁光一个月之后,淡然地说的那句:光儿,你终于醒了。
那时,奉了老苍王的旨意,剿灭日神教。他并不是杀人成性的,有的人比起将领更喜欢杀戮,看着奎北山上惨遭血洗,他只想找个地方逃避一下,离开战区那么远,还是能够听到惨叫和哭嚎。
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被他抓到,她的手上满是鲜血,眼神却是出奇的干净,强笑着跟自己说话,她不会知道穿着白色神女袍的她笑起来是多么让人移不开眼。
毫无征兆地,她就倒了下去,宁苍抱起她的时候,看到了婆杀的尸体。
也许有一天她会复仇,自己也会像这婆杀一样,被她亲手葬送,可是他看到紧闭着双眼,眼泪一直流到腮边的女孩,就发了誓,要让她平安快乐地过这一生。
他一直舍不得她长大,舍不得她受委屈,舍不得她掉眼泪,喜欢她笑,喜欢她闹,喜欢她那一声甜甜的”哥哥”。
当他知道自己遭遇陷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光,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宁光该怎么办?
还好,他不会死了。